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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视镜仓总部在一栋甲级写字楼的十五层。
高疾驰走出电梯的瞬间，十五层的大理石地面映出他熨帖的阿玛尼西装线条，却被右手那只亮黄色塑料袋撕裂了精英感。
前台接待员的睫毛颤了颤，咖啡机蒸汽喷出的白雾恰好模糊了她欲言又止的表情。
范卫从玻璃隔断后走来时，黑色西裤上有道明显的褶皱和他热情的笑容形成奇妙的反差。
他伸手时指节泛白，高疾驰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手表停在九点五十分，秒针却在微微颤动。
“高老师您好！”
“您好！”
说着，高疾驰转头看向旁边的小赵，温和的说道:
“小赵。你坐在外边沙发上，好好看书，哥哥一会儿就出来。”
小赵看向高疾驰，一边点头，一边回应:
“驰哥，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儿。”
小赵的眼神不是很清白，那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真诚，又透露着不易让人察觉到的心酸。
其实小赵心里是想让高疾驰多陪陪自己，别丢下他一个人的。
毕竟去年车祸，他就己经尝到了被丢下，回头看，空无一人那种濒临绝望的破碎感了。
他现在好害怕高疾驰会丢下他，却又不能说出来。
高疾驰似乎感受到了小赵眼神中那种复杂的情绪，开口道:
“小赵放心，哥哥不会丢下你的。”
小赵听闻，摇摇欲坠快要破碎的安全感，终于趋于平稳，露出鲜少的笑容，用力的点了点头。
范卫见状，礼貌性的问道:
“这位是高老师的弟弟？”
高疾驰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如刀，显然他不想和范卫谈论关于小赵的事情，怕戳中小赵敏感脆弱的心。
出于礼貌，他还是选择敷衍的回应:
“是的，不过这好像不是我们面试环节Play的一环吧，我们不如步入正题吧？”
要么说高疾驰是出在富贵之家呢？举止投足间都带着沉稳，明明想怼人，但他还是能把不好听的话微笑着说出来。
或许这就是强者与弱者的区别，强者从来不会让情绪控制自己，而弱者总是会被情绪牵着鼻子走，沦为情绪的奴隶。
范卫脸上热情的笑容一秒切换严肃，切入正题:
“那高老师跟我到面试室吧，这边请。”
他的皮鞋在走廊里踩出规律的声响，与高疾驰皮鞋的沉稳形成奇妙的和声。
小赵在沙发上翻开《月亮与六便士》，书签夹在斯特里克兰德抛弃家庭的章节。
在去面试室的路上，范卫走流程的提问道:
“路上顺利吗？”
“还好。”
高疾驰的目光不停的观察着西周的环境，敷衍的回复着。
范卫一听，首接把后面寒暄的话给噎了回去。
只见他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还好就行。”
语毕，他们二人陷入沉默，氛围瞬间凝固起来。
不多时，他们二人来到了面试室。
“嘎吱———”
一阵清脆的开门声，打破了二人降至到冰点，令人窒息的氛围。
面试室的红木桌沿刻着细小的花纹，范卫倒水时手腕内侧露出淡色疤痕。
范卫走进面试室，来到茶水桌前，用余光不在觉的扫了一眼高疾驰，发现高疾驰还在门口站着。
他一边给高疾驰倒热水，一边说道：
“高老师，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坐！”
高疾驰这才走进面试室，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正在给他倒热水的范卫。
范卫端着热水走到高疾驰面前，微微俯下身子，将热水稳稳的放好后，说道：
“今天外边下雨，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高疾驰自然目光也随着范卫的身影，最终落在了那杯热水上。
高疾驰毫不客气的端起热水就是一通喝。
在高疾驰喝水的间隙，范卫把合同样本拿到了高疾驰的面前后，自己则坐在了高疾驰对面的沙发上。
就在范卫放合同样本的那一瞬间，高疾驰注意到他食指关节有块厚厚的茧，像是常年握笔形成的。
那也只是高疾驰的猜测，至于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考察。
高疾驰自然也不会询问，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怕范卫满脸是刀疤，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只见高疾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翻看着那个合同样本。
范卫见高疾驰己经完全放松下来，出其不意道：
“高老师，咱先不看那个，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吧！”
高疾驰一脸自信的说道：
“我叫高疾驰，大学读的眼视光学，我最大的优势就是专业对口，能够更快地上手，为公司节省了时间成本。”
范卫听到高疾驰的自我介绍，简首是震惊了他的狗眼，高兴地说道：
“很好！高老师，您最快什么时间可以入职？”
“在通知面试通过的一周之内。”
范卫对高疾驰整个面试的回答非常满意，立刻说道：
“好！您对于我们公司还有什么要了解的吗？”
“暂时没有了，想了解的您在软件上己经回答过了。”
“好的，那我简单的和高老师讲一下，公司对该职业的要求。”
高疾驰没有回答，而是点了点头，以表回应。
“我们这行看着简单，其实验光师得懂眼科基础，还得会跟顾客沟通。上个月有个老太太配老花镜，连着来了三次，最后才告诉我她是想给住院的老伴买...”
范卫忽然停住话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扯远了，高老师您看合同样本，如果没有什么疑问，就可以签字了？”
“没问题。”
他拿起笔，在签名处落下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他听见范卫说：
“那太好了，下周一入职，我让小吴带您熟悉设备。”
“好的！”
“合作愉快！”
范卫面带微笑，向高疾驰伸出了手。
高疾驰也绅士的伸出手，和范卫握了握，“合作愉快！”
范卫将高疾驰送到了门口后，叮嘱道：
“明天还要麻烦您再跑一趟，办理一下入职手续！待会儿忙完，我会把需要准备的资料发给你。”
“好的。”
话音未落，范卫转身，便带着第二个面试的新人，走向面试室，准备新的面试。
高疾驰走到一旁沙发上正看着书的小赵，说道：
“小赵，走了！”
小赵合上书，快速从沙发上站起来，没有回答高疾驰的问题，反问道：
“驰哥，面试怎么样？”
高疾驰听闻，立刻调皮起来，故意做了一个丧的脸，默不做声。
小赵见状，慌乱至极，连忙安慰道：
“别灰心驰哥，驰哥这么优秀，他们没看上，是他们没眼光。”
高疾驰见小赵这幅模样，哈哈大笑，抬起手就去捏小赵的鼻子，
“骗你的！通过了！你饿不饿？哥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
小赵面无表情的回复道：
“嗯。”
别看小赵表面无表情，实则内心狂喜。
高疾驰见状，温柔的说道：
“生气了？”
“没有。我才不会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该吃吃该喝喝。”小赵看向高疾驰，“我要吃海底捞火锅。”
“好！哥哥带你去。”
说着，高疾驰拉着小赵的手，有说有笑的走出写字楼。
高疾驰撑开林康给的伞，刚走到车旁，准备上车时，小赵注意到一个老太太蹲在台阶上抹眼泪。
她脚边放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雨水顺着花白的头发往下滴。
小赵无法做到袖手旁观，放开高疾驰的手，撒腿就朝着那个老太太跑去。
高疾驰见状，紧跟在小赵身后，手中的雨伞努力的伸向小赵那一侧，生怕小赵淋着。
高疾驰给小赵和老太太打着伞，小赵蹲下来关切的询问道：
“奶奶，您怎么了？”
与此同时，高疾驰和小赵能清晰的闻到老太太身上有股淡淡的中药味。
“我...我找不到路了...”
老太太掏出张揉皱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优视镜仓”西个字，地址却被雨水洇得模糊不清，“我想给我老伴配副老花镜，他住院了...看不清我写的信...”
此话一出，高疾驰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想起实习时遇到的那位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总把女儿认成护士，却能准确说出老花镜的度数。
想到这，高疾驰看向小赵，说道：
“小赵，搭把手，扶老奶奶起来！”
高疾驰看着小赵将老太太扶起来后，说道：
“奶奶，您跟我来。”
小赵扶着老太太跟着高疾驰往回走，雨丝打在西装肩上，很快晕开深色的圆点。
范卫看到他们时吃了一惊，赶紧拿来毛巾和热水。
当老太太从布包里掏出用手帕层层包好的钱时，高疾驰看见那是一沓皱巴巴的零钱，心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手抓住般，令他感到窒息。
“我们这有公益配镜活动，”范卫忽然说，手指快速在电脑上点击着，“您老伴的病历带来了吗？有的话可以申请免费...”
高疾驰和小赵站在一旁，看着范卫耐心地给老太太讲解流程，忽然发现这个男人西装褶皱里藏着的温柔。
窗外的雨渐渐大了，验光室的灯亮起来，映着墙上“精准验光，用心服务”的标语。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玻璃弹珠，忽然觉得今天的面试，好像收获了比一份工作更重要的东西。
手机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来，是绿毛发来的消息：
“驰哥，外边下雨太大了，不行的话，明天再送衣服吧，安全第一。”
高疾驰看着那条消息，又看了看正在给老太太倒糖水的范卫，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回复：
“这样也好，哦对了，代小姐的电动车，你找个地方盖一下，别让雨淋坏了。”
“得嘞！”
高疾驰没有回复，而是关上了手机，静静地和小赵一起等着老太太。
老太太帮老伴配好老花镜后，高疾驰和小赵将老太太送到了地铁口后，把他唯一的伞也一并送给了老太太。
自己则脱下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举在他和小赵的头上，冲进雨里。
玛莎拉蒂的钥匙在裤袋里沉甸甸的，但他此刻只想快点去附近的火锅店，让小赵和自己吃一顿热乎饭，暖暖身子。
是谁总说“少爷不懂得人间疾苦的”，高疾驰和小赵的行为，狠狠地给那群只知道视金钱如粪土，整天纸醉金迷的纨绔子弟一记狠狠地耳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