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青冥宗议事堂的雕花木门被叩得急促，谢昭刚饮下半盏阮枝递来的茶，喉间还留着苦丁的涩味，便见守在门口的小弟子踉跄着撞进来："谢师兄！
掌门有请，说是有急事！"
周涛和吴刚同时起身，道袍下摆扫过青砖发出沙沙声。
谢昭却按住腰间的恶念珠——这串由三十六颗人骨打磨的念珠此刻微微发烫，是感知到了负面情绪的波动。
他抬眼时，裴窈正用指甲在桌沿划出极浅的冰痕，那是"警惕"的暗号；阮枝的指尖轻轻勾住他袖口，药箱里传来瓷瓶相碰的轻响，是提前备好的定神丹。
议事堂的檀香比往常更浓，呛得谢昭鼻尖发酸。
青冥宗掌门玄真子正站在供桌前，背后的"正气"牌匾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
他手中攥着半块焦黑的玉牌，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谢昭。"玄真子的声音发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三日前，南域万兽山的分舵被屠了。"他松开手，玉牌"当啷"坠地，露出刻在背面的玄色蝙蝠图腾，"这是'暗夜'的标记。"
谢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曾在千机匣推演的情报里见过这图腾——那是个传闻中覆灭过三个化神境宗门的神秘组织，行事诡谲如夜，杀人不留活口。
此刻恶念珠的热度首窜掌心，他能清晰感知到玄真子心底翻涌的恐惧，还有藏在恐惧下的...愧疚？
"他们要的不是资源。"玄真子踉跄着扶住供桌，"万兽山的灵脉、典籍都完好，被毁掉的是...是记载九域地理的《山河志》。"他突然抓住谢昭的手腕，指节发白，"我收到线报，暗夜要在三日后发动总攻，目标...是整个九域江湖。"
裴窈的冰魄坠子"叮"地撞在桌角，寒雾瞬间漫过半张桌子。
她眯起眼，眼底的狡黠褪去，只剩冷刃般的锐利："掌门如何确定线报属实？"
"因为..."玄真子喉结滚动，"三天前，我的亲传弟子赵雷在追截暗夜细作时，捡到了这封密信。"他从袖中抽出一张染血的绢帛，字迹被血浸透，却仍能看清最后一句："待九域崩裂，仁剑山庄的伪善面具，便该彻底碎了。"
谢昭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仁剑山庄，这个名字像根刺扎进他记忆——幼时父母被"正道魁首"以"妖道"之名斩杀时，带头的正是仁剑山庄的"仁剑"宋怀瑾。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佩残页，那是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
"我要去暗夜的老巢。"谢昭突然开口，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玄铁，"千机匣能推演机关，裴窈懂破阵，阮枝带的药能应付毒雾——我们需要地图。"
玄真子的手在发抖："赵雷己去库房取《九域秘图》，他...他说要留在宗门协助防御。"
"那更好。"裴窈指尖绕着发尾，唇角勾起狡黠的笑，"留个可靠的在后方，总比跟着我们送死强。"她瞥向谢昭，冰魄坠子在颈间晃出冷光，"不过谢大反派，要是路上你被机关戳成马蜂窝，我可不会帮你收尸。"
阮枝轻轻拽了拽谢昭的衣袖，药箱里飘出淡淡的艾草香："师兄的经脉还没完全理顺，要是遇到毒气..."
"有你在，我放心。"谢昭揉了揉她发顶，目光扫过玄真子手中的密信，"子时三刻，西城门见。"
月上中天时，三人己隐入离青冥宗百里外的黑风谷。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领口，谢昭能听见千机匣在脑内"咔嗒"作响，将山谷的地形、石缝里的机关痕迹、甚至草叶上的露水重量都拆解成数据流。
"左边第三块岩石。"裴窈突然停步，指尖凝出冰锥戳向石缝，"机关触发点在石下三寸。"话音未落，岩石下果然弹出半尺长的淬毒尖刺，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阮枝蹲下身，用银针挑起尖刺上的黏液闻了闻："是鹤顶红混了曼陀罗，沾到皮肤就会麻痹。"她从药箱里摸出个青瓷瓶，倒出些白色粉末撒在尖刺上，"这是我改良的化毒散，能缓半个时辰。"
谢昭的恶念珠突然发烫，他抬头望向谷顶——那里有片树叶正逆着风飘，分明是被内力卷动的。"小心。"他低喝一声，同时拽着裴窈和阮枝扑向右侧岩壁。
"轰！"方才站立的地面炸开个深坑，碎石雨般落下。
裴窈的软剑己出鞘，剑锋凝着霜花："是连环陷阱，刚才破的只是第一层。"
千机匣的推演声突然急促起来。
谢昭闭眼感知，逆天道经第二层的内力如活物般窜上指尖，在岩壁上按出三个深痕——那是他根据千机匣提示找到的借力点。"跟我来。"他率先攀上去，靴底在石壁上擦出火星。
三刻钟后，他们站在山谷最深处的断崖前。
崖壁上爬满青藤，却掩不住露出的青铜纹路——那是上古机关术的"锁龙纹"。
裴窈的冰魄坠子突然剧烈震动，寒雾顺着纹路蔓延，将青藤冻成碎渣。
"密室入口。"她指尖点在青铜纹中心的"暗"字上，"玄冰宫的古籍里说过，暗夜的老巢都藏在'暗'字机关后。"
谢昭运转逆天道经，内力顺着指尖注入"暗"字。
青铜纹突然泛起血光，地面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崖壁缓缓裂开，露出黑黢黢的洞口。
阮枝摸出火折子点燃，火光映出洞内密密麻麻的倒刺，像巨兽的利齿。
"千机匣说，前三十步是迷魂香，中间五十步有地火陷阱，最后..."谢昭的声音突然顿住——洞底尽头有座石桌，桌上摆着幅泛黄的绢帛，边缘用金漆勾着云纹，正是玄真子说的《山河志》残卷。
裴窈的软剑"唰"地割断头顶垂落的丝线，那丝线末端系着的铜铃这才"叮铃"作响："触发机关的引信，好在被我先一步割断。"她走到石桌前，指尖拂过绢帛上的朱砂标记，"这些符号是上古星图，标注的...是昆仑山巅的'不周崖'。"
阮枝突然捂住口鼻："有毒气！"她迅速从药箱里摸出三个小玉瓶，"快服下，这是师父新制的避毒丹。"
谢昭刚把药丸塞进嘴里，便听见头顶传来"咔嗒"声。
整座密室开始剧烈震动，石屑如雨点般落下。
裴窈一把抓起绢帛，软剑挽了个剑花挑断石桌下的锁链："机关被触发了，快走！"
三人跌跌撞撞冲向洞口，谢昭反手拍出一掌，逆天道经的内力如洪流般撞向岩壁——这是他刚领悟的"破妄掌"，专破机关术的困锁。
岩壁应声裂开条缝隙，可就在他们要冲出去时，洞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月光被遮去大半，二十余道身影如鬼魅般立在断崖前。
为首者戴着青铜鬼面，腰间悬着柄染血的刀，刀身上的图腾与万兽山分舵的玄色蝙蝠一模一样。
"抓住他们。"鬼面人开口，声音像两块石头相击，"尤其是那个戴恶念珠的。"
谢昭摸了摸发烫的恶念珠，看向裴窈和阮枝——前者的软剑己凝出寒霜，后者的银针在指尖闪着冷光。
断崖下的松涛声突然变得刺耳，他能听见千机匣在脑内疯狂推演：二十个凝气境高手，三个破虚境护法，还有...鬼面人身上若有若无的化神境威压。
密室的震动还在加剧，身后传来石块崩裂的轰鸣。
谢昭扯了扯嘴角，露出痞气的笑——他等这局，等得太久了。
"裴窈，看住左边七个；阮枝，毒雾准备。"他抽出腰间的短刀，刀身映出鬼面人的倒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血手修罗的待客之道。"
鬼面人的刀己经出鞘，刀光划破月光，在谢昭眉骨处留下道血痕。
夜风卷起他的衣摆，恶念珠上的人骨发出轻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血宴唱诵。
断崖下，松涛声里，隐约传来更多脚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