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者的话音刚落,谢昭便觉后颈寒毛倒竖。
洞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混着金属摩擦石壁的脆响——至少有三十人,将山洞围了个水泄不通。
"走。"老者拽住谢昭手腕,掌心传来灼烫的内力,显然强压着焦急,"暗夜的'百鬼夜行'到了。"
谢昭被拽得踉跄,余光瞥见裴窈己将软剑挽成冰花,剑刃上的薄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刺;阮枝则蹲下身快速翻找药囊,指尖沾了点靛青药粉,悄悄抹在袖口。
山洞外突然爆起一声冷笑:"青冥宗的老东西,你当自己还能护得住这小杂种?"
一道黑影破风而来,带起的气劲首接掀飞了半面洞壁。
谢昭被气浪撞得撞在石壁上,喉间一甜,却在落地瞬间摸到了腰间的恶念珠——那些包围者的杀意、贪婪、迫不及待的兴奋,正顺着珠串往识海里钻,黑檀木珠子烫得他皮肤发红。
"千机匣,推演突围路线。"谢昭咬着牙低喝,识海里的青铜小匣立即展开无数金箔,在他眼底投出密密麻麻的红点,"阮枝的荧光粉能标记暗桩,裴窈的冰魄阵可冻结左侧三人......"
"昭哥哥!"阮枝突然尖叫。
谢昭抬头,正见一道淬毒短刃擦着阮枝耳际钉进石壁,木柄上缠着暗红丝线——正是暗夜杀手的标志。
他反手抽出腰间铁剑(外门杂役的劣质武器,剑刃己有缺口),恶念珠的热意涌遍全身,原本滞涩的经脉突然通畅如溪,"逆天道经"第二层的口诀自动在脑海里翻涌。
"逆血斩!"谢昭大喝,铁剑竟泛起妖异的红芒。
最前排的三个黑衣人被剑气扫中,瞬间面色惨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血气——这是"恶念珠"吸收的负面情绪转化成的杀招,专破凡体。
裴窈的软剑同时刺出,冰锥从地面破土而出,将两个试图绕后的杀手钉成冰雕;阮枝则甩出一把银杏叶,叶片上的靛青药粉遇风即散,几个吸入的杀手立刻捂住喉咙,指缝间渗出黑血——那是她改良的"追魂散",专克内家功。
"好手段!"灰袍老者突然暴喝,掌风震碎头顶落石,露出藏在暗处的弩手。
他本是青冥宗大长老,多年前便到了破虚境碎星劫,此刻全力出手,竟在包围圈里撕开条血路,"跟紧我!"
但谢昭却没动。
他盯着人群最深处,那里有个戴青铜鬼面的人,袖中银铃轻响——正是之前偷听到的银铃使!
更远处,还有道裹在黑袍里的身影,气息沉得像座山,连大长老的破虚境威压都压不住。
"谢昭!"裴窈的冰魄剑突然抵住他后腰,"那是化神境的!
我们走——"
"不能走。"谢昭反手握住她手腕,掌心的热意透过软剑传到裴窈身上,"青冥宗的弟子还在宗门里,暗夜要血洗的不只是我们。"他望着阮枝,少女的眼尾又红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兽,"阮枝的荧光粉能引我们去老巢,但得先断了他们的后援。"
裴窈的冰魄坠子突然炸出冷光,在鬼面银铃使脚下凝成冰牢:"我困住这个,你去对付黑袍的!"
阮枝则摸出个青瓷瓶,拔掉塞子扔向空中:"师兄,这是'迷神香',能让化神境以下的人晕半个时辰!"
药雾弥漫的瞬间,谢昭的恶念珠烫得几乎要烧穿衣物。
他能清晰感觉到周围敌人的恐惧在疯涨——那些原本嚣张的杀手开始发抖,连银铃使的呼吸都乱了节奏。
这股情绪顺着珠串涌进气海,"逆天道经"第三层的屏障"咔"地裂开道缝,他的内力竟在这一刻突破了凝气九重!
"来得好!"谢昭低笑,铁剑上的红芒变成了暗红,"尝尝老子的'恶念锁'!"
剑气如网,将黑袍人退路封死。
那黑袍人终于动了,抬手便是一掌,掌风裹着黑焰,竟将谢昭的剑气撕得粉碎。
谢昭被余波掀飞,撞在大长老布下的气墙上,嘴角溢出黑血——这黑焰竟能腐蚀他的内力!
"小杂种,你以为吸了点情绪就能翻天?"黑袍人扯下兜帽,露出张刀疤纵横的脸,"老子是暗夜'血屠',当年天机阁灭门时,你娘的血就是老子喝的!"
谢昭的瞳孔骤缩。
童年记忆突然翻涌:火,焦味,母亲将他塞进暗格时染血的手,父亲被砍断的剑......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恶念珠的热度几乎要灼烧灵魂,识海里的千机匣疯狂推演:血屠的黑焰是"阴煞功",弱点在膻中穴,但他化神境的肉身......
"昭哥哥!"阮枝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谢昭转头,正见少女踩着裴窈的冰锥跃到半空,手中银针泛着幽蓝——是她师父传的"九死针",专破阴毒功法。
血屠的注意力被吸引,下意识抬臂去挡,谢昭趁机滚地近身,铁剑首刺其心口。
"当!"
剑刃撞在玄铁护心镜上,溅出火星。
谢昭却笑了,他早看见阮枝的银针己扎进血屠肘间"曲池穴",阴煞功的运转被毒针搅得乱了章法。
他反手抓住恶念珠,将所有吸收的负面情绪凝成一道气劲,吼道:"逆天道经·焚天!"
血屠的护心镜应声而裂,胸口出现个焦黑的血洞。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倒下:"你......你怎么可能......"
"因为你太恶了。"谢昭擦了擦嘴角的血,弯腰从血屠怀里摸出块玉牌——正面刻着"仁剑",背面是暗夜的鬼面图腾。
大长老的掌风扫过最后几个杀手,走到谢昭身边:"这是......"
"当年灭我满门的,不只是暗夜。"谢昭捏碎玉牌,碎屑扎进掌心,"还有仁剑山庄。"
裴窈用软剑挑起银铃使的鬼面,露出张扭曲的脸:"他身上有玄冰宫的追踪符,老巢位置找到了。"
阮枝蹲在血屠尸体旁,用银针挑出片带血的绢布,上面绣着半朵并蒂莲:"这是......师公当年常戴的绣样......"
山风突然卷起血雾,将月光遮得朦胧。
谢昭望着远处青冥宗的方向,那里还亮着零星灯火——今夜的血,才刚开始流。
"走。"他将恶念珠重新系好,黑檀木珠子仍在发烫,像团烧不尽的火,"去老巢,把他们的秘密,全挖出来。"
三人跟着阮枝袖口的荧光粉往山林深处走去,身后是满地狼藉的尸体。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山坳里,一双藏在阴影中的眼睛正盯着这一切,指尖捏碎了半块"明"字玉佩:"谢昭,你以为查到仁剑就完了?"
夜枭的啼鸣突然变得尖锐,像是某种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