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人影只停留了片刻,便随着夜枭最后一声啼鸣消失在黑暗里。
谢昭摸到床头的短刀时,窗纸己恢复平静,只剩月光在地面投下一片模糊的白。
"系统。"他压低声音,指尖抵住眉心——这是他与大奸雄系统沟通的暗号。
【检测到仁剑山庄探子,触发隐藏任务:反制监视者。
完成条件:在三日内让对方主动暴露身份。
奖励:千机匣初级推演权限+恶念珠进阶(可吸收目标特定情绪)】
谢昭着短刀刀柄上的凹痕,那是师父当年用菜刀帮他刻的。
他想起药庐红土里埋着的赤焰草,想起玉佩上"火脉祭,九域覆"的刻字,突然笑出声。
这笑混着夜露的凉,落在阮枝替他补过的粗布袖口上。
接下来的七日,青冥宗外门杂役房多了道晃悠的身影。
谢昭依旧爱掀人裤腰带,只是这次掀完还要扯着嗓子喊:"张胖子,你前日偷的灵米可还剩半袋?
我替你送给后山老黄狗,省得被监院发现!"被掀的弟子涨红了脸要动手,他又嬉皮笑脸退开,指缝里的恶念珠却悄悄发烫——那些羞恼的情绪顺着珠串钻进经脉,在丹田凝成一缕暗紫色气团。
"逆天道经,第二层了。"他蹲在井边擦刀,看水面映出自己的影子。
眼尾的红痣比往日更艳,像是要烧穿这张玩世不恭的皮相。
第八日清晨,演武场的公告栏前围了一圈人。
谢昭晃过去时,正听见内门弟子王策拍着公告大笑:"青冥宗百年大庆比武会?
哈,外门杂役也配跟我们争?"他踮脚扫了眼黄纸,指尖在"所有弟子均可报名"几个字上敲了敲,转身时故意撞了王策肩膀:"王师兄说的是,毕竟某些人连锻体七境都卡半年,哪敢跟杂役比?"
王策的脸当场黑成锅底。
谢昭摸着发烫的恶念珠,听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完成任务:当众羞辱内门精英。
奖励:逆天道经第三层入门口诀+千机匣今日推演次数+1】。
他仰头灌了口腰间的酒囊,辣得眼眶发红——这酒是阮枝用桂花酿的,甜里带苦,倒像他现在的日子。
比武会那日,演武场被挤得水泄不通。
谢昭站在候场区,看阳光透过彩旗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
他摸了摸怀里的恶念珠,那是今早阮枝塞给他的,说沾了她的桂花香气能辟邪。
"谢昭,外门丙字房。"
头一场对手是内门丁字房的李茂,锻体八境。
李茂提剑冲过来时,谢昭没躲,反而迎了上去——逆天道经第二层的护体气劲在体表凝成暗纹,李茂的剑刺在他胸口,只擦出一道白痕。
"杂役果然皮厚。"李茂骂了句,挥剑横扫。
谢昭却在他抬腕的瞬间侧身,掌心的恶念珠精准贴上对方手腕。
李茂的愤怒像沸水般涌进珠串,谢昭感觉丹田的气团"轰"地胀大一圈,抬手就是一拳,结结实实砸在李茂肋下。
"锻体八境?"他歪头,看着李茂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我还以为内门精英至少能接我三招。"
场边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谢昭抹了把嘴角的血——这是他故意没运功护住的破绽,为的就是让那些想看他笑话的人更愤怒些。
系统提示音不断在脑海里炸响,他能清楚感觉到逆天道经的纹路正在体内游走,比往日更烫,更锐。
第三场的对手是个女弟子,使双钩,钩尖淬了毒。
谢昭看她出手便笑了——千机匣昨夜推演过三百种毒钩路数,此刻正将破解之法像画卷般展开在他脑海。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等双钩快刺到咽喉时突然旋身,恶念珠擦过对方后颈。
那女弟子的惊恐情绪涌进来,他的动作陡然加快,反手扣住她手腕,将双钩按在她自己脚边。
"认输?"他歪头,眼尾红痣随动作轻颤,"还是说,你想试试我新学的点穴手法?"
女弟子咬着唇摇头,退到了场外。
场边的议论声变了调子,有人喊"谢昭",有人喊"血手",还有人小声说"这哪是杂役,分明是头饿了三年的狼"。
最后一场,是与裴窈的对决。
玄冰宫的人来的时候,演武场的温度降了三度。
裴窈穿月白冰绡裙,发间别着冰晶簪,每走一步都像踩着月光。
她站在谢昭对面,嘴角勾着笑:"谢杂役,昨日我让人在你药囊里放了寒蝉粉,今体内该有三分寒毒。"
谢昭摸了摸腰间的药囊——阮枝今早特意换过的,里面的桂花糕底下压着颗解毒丹。
他突然掀了裴窈的裙角,在对方变脸前退开两步:"裴姑娘的冰蚕袜挺好看,就是绣工不如织锦阁的顾檀。"
裴窈的冰晶簪"咔"地裂开条细纹。
谢昭感觉恶念珠在发烫——这次不是愤怒,是被挑衅的羞恼。
千机匣的推演结果浮现在眼前:她会先布冰雾阵,再用冰魄银针封他的气门。
"开始!"
裴窈的袖中飞出七枚银针,谢昭早有准备,侧身避开的同时甩出袖中迷魂散。
冰雾刚起便被风卷散,裴窈的瞳孔骤缩,这才发现他站的位置是演武场风眼。
她旋身结印,地面腾起冰刺,谢昭却借着冰刺的反震力跃起,恶念珠重重砸在她后心——不是攻击,是吸收她此刻的震惊。
逆天道经的气劲在体内炸开,谢昭感觉自己的五感突然变得异常清晰:裴窈发间冰晶碎裂的声音,她急促的呼吸,甚至能看见她耳尖因为恼怒泛起的粉。
他落回地面时,指尖己扣住她的脉门。
"裴姑娘,"他凑近,声音里带着笑,"你冰魄银针的手法,比我想象中慢了半息。"
裴窈挣了挣没挣开,突然也笑了:"谢杂役,你掀人裙角的手法,比我想象中快了半息。"
场边爆发出哄笑。
裁判敲响铜锣时,谢昭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不是紧张,是兴奋。
他松开裴窈的手,看她整理裙角,冰晶簪上的裂纹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道藏着星火的裂缝。
最终谢昭拿了第三。
冠军是内门大弟子,凝气三重的高手。
但没人在意这个——所有人都在议论那个敢掀内门精英裤腰带、敢跟玄冰宫小姐互怼、明明能下死手却总留三分余地的外门杂役。
谢昭领完奖励往回走时,几个之前总朝他扔烂菜叶的杂役弟子跟在后面,欲言又止。
他转身时,带头的小胖子红着脸塞给他个油纸包:"昭哥,这是我偷的灵米糕,比阮枝姑娘的差些,但...管饱。"
谢昭捏着油纸包,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街头讨饭,总被人扔石头。
那时他缩在墙根想,等老子有本事了,定要把这些人全踩在脚底下。
可现在,他摸着油纸包上的温度,突然觉得,或许"被尊重"比"被畏惧"更烫些。
夜里他上了后山。
山顶风大,吹得他粗布袖口猎猎作响。
他摸出半块玉佩,月光下"火脉祭,九域覆"的刻字泛着冷光。
远处传来夜枭的叫声,这次他没躲,反而迎着风站得更首。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响起【检测到宿主被178人记恨,逆天道经第三层圆满】。
谢昭望着山下星星点点的灯火,想起阮枝的桂花糕,苏娆的银镖,裴窈裂开的冰晶簪。
他摸了摸心口,那里有团暗紫色的火,烧得他喉咙发紧。
"师父,"他对着风轻声说,"你看,当反派...好像也能活成光。"
山风卷着他的话往更远处去,掠过青冥宗的飞檐,掠过仁剑山庄的云纹玉佩,掠过九域江湖的万千灯火。
某个戴斗笠的身影在林子里停住脚步,摸了摸腰间的云纹玉佩——刚才那阵风里,似乎裹着某种他从未闻过的气息,像火,像剑,像被碾碎的旧规则。
谢昭不知道这些。
他只是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把玉佩收进怀里。
阮枝说今早要给他做新的桂花糕,苏娆说三日后要带他去见血衣楼的线人,裴窈说下次比武要掀回来他的裤腰带。
而他的千机匣里,正躺着百种关于火脉、关于仁剑山庄、关于"九域覆"的推演。
天快亮了。
他拍了拍腰间的恶念珠,转身往山下走。
影子被晨光拉得老长,却比任何时候都站得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