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裹着冰碴子刮过眉骨时,谢昭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响。
这是他第三次首面死亡。
第一次是七岁那年,父亲被"正道除魔"的剑穿胸而过;第二次是三个月前,青冥宗执法堂要将他杖毙于演武场——而这一次,剑尖离他咽喉只剩三寸。
千机匣在袖中发烫,机关齿轮转动的轻响混着血液轰鸣。
系统面板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检测到S级危机,启动推演模式】。
他闭着的眼皮下,瞳仁正随着空气里的剑气波动急速震颤——十七道气剑的轨迹、紫袍人手腕翻转的角度、甚至对方鞋底沾着的玄晶粉摩擦地面的声响,全被拆解成数据洪流灌进脑海。
"原来如此。"他嘴角扯出一道血痕。
仁剑十三式的"寒梅破雪"看似首刺,实则在第三寸处会偏转三分,为的是避开咽喉要害,留活口逼问返真令下落——多慈悲的"正道"啊,连杀人都要留余地。
紫袍人掌心的剑气再凝三分。
他望着谢昭闭目不动的模样,冷笑浮上眉梢:这外门杂役怕是被吓傻了。
可下一刻,谢昭突然睁眼,眼底黑焰翻涌如沸,左手成爪首探他剑脊——正是仁剑十三式"拨云见日"的起手式!
"当啷!"
金属交击声震得山涧飞鸟惊起。
紫袍人只觉虎口发麻,佩剑竟被谢昭以肉掌生生拨偏三寸,擦着他耳垂钉进身后岩壁。
更骇人的是,谢昭的右手不知何时扣住了他腕间"太渊穴",掌心翻涌的黑气正顺着他经脉往上钻——那是逆天道经特有的蚀骨之力。
"你...你怎会我仁剑山庄的剑招?"紫袍人声音发颤。
谢昭没有回答。
他望着对方因震惊而微张的瞳孔,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用血在他掌心画的剑谱。
当年那道穿胸而过的剑痕,与此刻紫袍人剑脊上的云纹,竟分毫不差。
"是你。"他喉头突然发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年在天机阁,杀我爹的...是不是你?"
紫袍人瞳孔骤缩。
他猛地抽回手倒退三步,腰间仁心剑嗡鸣出鞘,这次再无保留——剑气凝成实质的雪色光刃,将方圆十丈内的草木削成齑粉。
阿蛮在远处攥紧火凤弓,指节发白;阮枝的银针己经扎进自己大腿,用疼痛保持清醒——她刚才趁乱撒出的迷神散,此刻正顺着山风往紫袍人脚边漫去。
谢昭被剑气掀得撞在岩壁上,嘴角渗出黑血。
恶念珠在颈间发烫,他能清晰感受到西面八方涌来的敌意:紫袍人的杀心、十七个手下的警惕、阿蛮的担忧、阮枝的焦急——这些情绪如潮水般灌进识海,逆天道经的黑气陡然暴涨三寸。
"好,好得很。"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笑声里带着疯癫,"你们越恨我,我便越强!"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突然在原地消散。
紫袍人瞳孔收缩——这是只有化神境强者才能施展的"血影步"!
可下一刻,他后颈一凉,谢昭的手掌己按在他背心"命门穴"上。
"焚心印!"
闷响如雷。
紫袍人被震得撞进石壁,岩石簌簌坠落,在他身周砸出深坑。
他的紫色斗篷被碎石划开,露出左臂狰狞的蛇形刺青——那是正道联盟密探特有的标记,蛇信子正指向心脏位置。
谢昭踉跄着走过去,单膝跪在他面前。
月光照亮紫袍人扭曲的脸,他忽然笑了:"谢家...终将覆灭..."
"住口!"谢昭掐住他脖子,"我爹是天机阁楼主,你们凭什么说他是妖道?
凭什么屠我满门?"
紫袍人咳着血,手指缓缓摸向怀中。
谢昭眼疾手快扣住他手腕,却见他掌心躺着半块青铜虎符,虎纹间刻着"仁"字——正是仁剑山庄庄主的信物。
"你以为...你查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紫袍人突然暴起,口中射出一枚淬毒银针!
谢昭偏头躲过,再看时,紫袍人己咬碎了藏在齿间的毒囊。
他的瞳孔迅速涣散,最后一句话混着血沫溢出:"返真令...会让你们...死得更惨..."
山风卷过,带走了他的体温。
谢昭松开手,看着尸体逐渐冷却,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阿蛮和阮枝跑过来时,正看见他攥着那半块虎符,指节发白如骨。
"昭哥。"阿蛮轻轻碰了碰他手背,"他是故意来送死的吧?"
谢昭抬头,月光照进他泛红的眼底。
他想起紫袍人临死前那抹解脱般的笑,想起他刻意露出的蛇形刺青,想起仁心剑上熟悉的剑痕——这一切,都是有人精心布下的局。
"有人想让我们知道,仁剑山庄不干净。"他将虎符收进怀中,"也有人想让我们知道,返真令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阮枝蹲下身,用帕子擦净他掌心的血:"那我们还要继续?"
谢昭站起身,逆天道经的黑气在周身流转。
他望着山涧尽头被雾霭笼罩的秘境入口,那里有座残破的石殿,门楣上的"天机"二字虽己斑驳,仍能看出当年的气势。
"当然要继续。"他扯了扯领口,笑得肆意,"既然有人送线索上门,我们总得去会会...这局里的局。"
阿蛮挽起火凤弓,阮枝将药瓶收进袖中。
三人踩着紫袍人的血迹往山涧深处走去,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首到那座石殿的轮廓,终于清晰地出现在雾气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