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的雾气沾在谢昭的眉梢,他望着石殿门楣上斑驳的"天机"二字,喉结动了动。
紫袍人临死前的血沫还黏在虎符上,隔着衣襟烫得他心口发疼——那半块刻着"仁"字的青铜,此刻正与怀中的玉符产生某种微妙共振。
"昭哥,这石头缝里有机关。"阿蛮的声音带着南荒特有的清冽,她蹲在石殿台阶前,指尖划过一块凸起的青石板,"火凤部落的祭坛也有类似纹路,是用温度触发的。"说着她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按在石纹中心——那是部落传承的认主术。
石板下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
谢昭摸出紫袍人身上掉落的玉符,见玉符表面浮起淡金色纹路,正好与石门下方的凹槽吻合。
他刚要动作,阮枝突然抓住他手腕:"等等。"她的指尖沾了些石粉放在鼻尖轻嗅,"有朱砂混着鹤顶红的味道,凹槽边缘淬了毒。"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支细管,轻轻一吹,几星淡绿药粉落在凹槽周围——毒粉遇药立刻冒起青烟。
"阿蛮。"谢昭将玉符递给火凤少女。
阿蛮挑眉一笑,掌心腾起一簇赤焰,玉符在火中翻了个转,表面的毒素瞬间汽化。
她对准凹槽一按,石门发出沉厚的轰鸣,缓缓裂开缝隙。
炽热的气浪裹着焦糊味扑面而来。
谢昭立刻运转恶念珠,黑色雾气在周身凝成护罩;阿蛮则张开火凤弓,弓弦上跃动的火苗竟与热浪相抗;阮枝早用浸了冰蟾膏的帕子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攥着淬了麻药的银针。
石门完全打开的刹那,三人同时顿住。
殿内没有想象中的骸骨或珍宝,中央一座青铜祭坛泛着幽光,坛顶悬浮着一本古籍,书页间流转着暗红流光,正是《焚心诀·残篇》。
更奇的是,整座石殿的墙壁上布满浮雕——但那些被称作"焚天劫"的画面里,本该是尸山血海的场景,此刻细看竟像是...无数修士在合力推动某种巨大的封印。
"昭哥你看。"阮枝踮脚凑近祭坛,指尖轻触古籍边缘的小字,"这里刻着'焚天非劫,乃封印也'。"她声音发颤,"我师父的医经里提过,百年前的浩劫死状蹊跷,明明是被外力震碎经脉,却总有人说是走火入魔...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天劫,是他们在封印东西?"
谢昭的手指无意识着腰间的逆天道经玉牌。
他想起紫袍人临死前说的"返真令",想起仁剑山庄刻意留下的虎符,此刻所有碎片突然开始拼凑——有人想让他知道仁剑山庄的阴谋,有人想让他发现"焚天劫"的真相,而这一切,都指向祭坛下那股若有若无的灼热。
"阿蛮。"他突然蹲下身,用千机匣的机关刀敲击祭坛底部,"这里有空洞。"
阿蛮立刻趴在地上,耳朵贴住青石板:"有流水声,像岩浆。"她
"是它!
是它!"阿蛮扑过去接住,指尖刚碰到石头,整个人突然一震。
她的瞳孔泛起赤金,耳边响起族中长老临终前的呢喃:"赤焰石里...藏着凤凰之心的秘密...当它与焚心诀重逢时..."
"快走!"谢昭突然拽住她后领向后甩去。
整座石殿开始剧烈震动,墙壁上的浮雕眼睛同时亮起红光——那些被谢昭忽略的细节此刻显露出狰狞:所有修士的表情不是痛苦,而是惊恐;他们合力推动的,根本不是什么封印,而是在阻拦某个从地底爬出的东西!
"机关启动了!"阮枝尖叫着扑向谢昭,一支淬毒弩箭擦着她发梢钉进石柱。
谢昭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精准打落三架暗弩,同时大喝:"阿蛮护左,阮枝断后!"
阿蛮将赤焰石塞进怀里,火凤弓连开九箭,弓弦炸响间,所有射向左方的箭矢都被烧作灰烬;阮枝则撒出一把"迷蝶粉",粉色烟雾中,机关的齿轮声突然变得迟缓;谢昭运转逆天道经,黑气凝成盾牌撞开迎面而来的火墙,三人在石屑纷飞中冲向殿门。
"昭哥!"阮枝突然踉跄,她的小腿被碎石划开一道血口。
谢昭想也不想弯腰将她扛起,恶念珠的黑气瞬间包裹住两人。
阿蛮见状立刻折回,火凤弓化作火盾挡在他们身后——火焰舔过她的裙摆,却被赤焰石的热气逼退。
当三人跌出石殿的瞬间,身后传来轰然巨响。
谢昭摔在草地上,阮枝的血滴在他手背,烫得他清醒几分。
他低头看向怀中——《焚心诀》残篇不知何时落在他掌心,书页自动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新鲜的血写着:"封印己破,返真令现"。
山风卷走石殿的尘埃。
阿蛮跪坐在地,怀里的赤焰石正发出凤鸣般的轻响;阮枝咬着帕子给自己包扎,抬头时正撞见谢昭沉如深潭的眼。
"昭哥?"她轻声唤。
谢昭没有回答。
他望着石殿废墟中升起的一缕黑烟,那烟竟凝成蛇形,与紫袍人手臂上的刺青一模一样。
他低头着《焚心诀》,残篇边缘的浮雕突然活过来——那些本该在封印的修士,此刻全都在朝着某个方向伸手,嘴型分明在喊:"拦住它!"
"原来如此..."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不是要杀人,是要封印一个东西...可那个东西,己经被释放了。"
阿蛮凑过来想看他手中的书,却被他突然合上。
谢昭站起身,逆天道经的黑气在周身翻涌,眼底却比月光更冷。
他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青冥宗方向,那里有仁剑山庄的人在等消息,有紫袍人的同党在布局,更有那个被释放的"东西",正顺着百年前的裂痕,爬出黑暗。
"回营地。"他扯了扯染血的领口,笑得比痞子更痞,比修罗更狂,"今晚,我们得好好看看...这残篇里,还藏着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