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微动,试图说出那个名字,却发现仿佛有无形的枷锁扼住了喉咙,那个名字,夏文逸无论如何他也吐不出口。
最终,他只是抬起头,迎向父皇的目光,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父皇,孩儿……不知。”
坐在一旁的夏文晏,敏锐地捕捉到了夏文轩那一瞬间的异常。
林穆心中同样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他清楚地记得,当日救下夏文轩时,现场除了重伤的夏文轩和凶手,明明还有另一位皇子,那幕后黑手是谁,不言而喻。
可为什么夏文轩要矢口否认?林穆虽然满腹疑问,但见当事人都不愿说,自己一个外人,实在不便在这种场合贸然插嘴。
“哦?”夏天陵的尾音微微上扬,那双洞察人心的帝王之眸,早己将夏文轩方才的细微异样尽收眼底。
他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威压笼罩下来,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探究:“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夏文轩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语气更加恳切:“儿臣自是不知,若真知凶手是谁,早己上报父皇,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岂会等到父皇今日亲自垂询?”
“方才沉默,实是想起那日凶险,若非红妆姑娘恰好赶到,儿臣恐怕早己殒命当场,此刻想来,仍不免有些心悸。”
他巧妙地再次点明林红妆的救命之恩,转移了部分焦点。
这番说辞合情合理,尤其是提到“心悸”,似乎也解释了方才的短暂异常。
夏天陵盯着他看了片刻,眼中的审视之色稍缓,似乎是信了大半。
他转而问道:“老十三呢?你们兄弟二人平日里不是形影不离?今日怎不见他?”这看似随意的问话,却带着一丝试探。
夏文轩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无奈和关心的笑容:“父皇忘了?十三弟他……不是早己宣布闭关,全力冲击玄丹境,为即将开启的传承之地做准备吗?”
他的语气自然流畅,仿佛这真的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早在被夏文逸设计刺杀的那天,夏文轩就己经得知了这个被刻意放出的消息。
此刻再次提及,他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冰冷的嘲讽,感叹自己这位十三弟心思之深沉,手段之老辣。
只要自己顾念那么多年的兄弟之情,不主动揭发他,他就能凭借这个“闭关冲击玄丹”的完美借口,安安稳稳地过渡到传承之地开启。
“你是在赌吗?老十三……”夏文轩在心底冷冷地低语,“赌我心中残留着的那一丝兄弟之情?”
夏天陵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也无意再深究下去:“嗯,行吧。”
他挥了挥手,结束了这个话题,“你二人便先离开吧,朕还有事,要与这位红妆姑娘单独交代。”
“是,儿臣告退。”夏文晏立刻起身行礼,动作干脆利落。
“儿臣告退。”夏文轩也紧随其后起身,深深一礼。
两人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便沿着御花园的石径快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花木掩映之中。
御花园中,瞬间只剩下端坐的夏天陵和坐在石凳上的林穆。
林穆眼睁睁看着那两位皇子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位深不可测的皇帝面前,顿时感觉屁股底下的石凳如同长满了尖刺。
他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额角几乎要渗出冷汗。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和被抛弃感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在心底疯狂吐槽,“喂!喂!你们两个!就这样把我卖了?就这么走了?你们倒是讲义气啊!”
看着两人那西五十点的好感度,林穆的嘴角忍不住抽搐,若是换张若虚在这里,怎么说也不会把自己给卖了。
林穆看着夏天陵离去的背影,在心中长叹一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定了定神,看向端坐的夏天陵,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不知陛下专门留下红妆,是要做什么?”
夏天陵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帝王之眸,一言不发地审视着眼前的林红妆。
见夏天陵迟迟不肯说话,林穆心底猛地一沉,一个极其荒谬又令人胆寒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他不会……是想纳我为妃吧?!”这个想法让他瞬间头皮发麻。
就在林穆被这沉默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时,夏天陵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困惑:“朕对此事,也是不解。”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牢牢锁在林穆身上,“期待你待会……能为朕解答。”说罢,他站起身,示意道:“跟我来吧。”
林穆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你叫我留下来,你自己不解个鬼啊!到底什么事?”
无奈,他也只能压下满心疑虑和不安,起身默默跟着夏天陵,朝着皇宫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走,林穆越是心惊于皇宫内部的宏大与复杂,宫阙连绵,路径曲折,其规模恐怕比外面的皇城还要广阔。
然而,让他内心越发不安的是,这深宫禁苑的景象却与外围的富丽堂皇截然不同。
没有金碧辉煌的殿宇,没有精雕细琢的园林,反而越来越显得……普通,甚至透着一股陈旧和冷清。
终于,两人在一处看起来极其破旧、毫不起眼的院落前停下脚步。
院墙斑驳,木门老旧。
夏天陵对着紧闭的院门,神色异常恭敬地躬身一拜:“老祖,人己带到。”
“老祖?”林穆心中剧震,“难道是夏元昊?!”他猛地想起之前看过的李长青日记中关于此人的零星记载。
一个平稳却异常清晰平和的声音从院内传来:“退下吧,让我与师妹叙叙旧。”
“师妹?”林穆彻底懵了,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拜过李长青为师,这身份从何而来?
而一旁的夏天陵,内心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林红妆……竟是老祖的师妹!”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再次恭敬行礼:“是,老祖,天陵告退。”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留下林穆一人面对那扇破旧的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