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墓园的白玫瑰
雨丝如淬了冰的针,扎在「静园」墓园的黑色铁门上。顾承泽站在灵堂入口,黑色羊绒大衣的肩线挺括如刀,目光掠过吊唁簿上最新的签名——「林晚棠」。三个字用簪花小楷写成,尾勾处带着不易察觉的挑锋,像极了他昨夜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那个撬开寰宇集团档案室窗户的女人留下的笔迹。
「顾总,盛天集团那边没人来,倒是这个姓林的设计师……」特助秦屿的声音低下来,「她戴的那枚胸针,和老夫人常戴的『月光蝶』有点像。」
顾承泽没回头,视线落在灵堂中央那张放大的黑白照片上。母亲苏晚卿嘴角噙着标准的名媛微笑,眼尾那颗泪痣在相纸上洇成模糊的墨点。三天前,这位寰宇集团的前女主人被发现死于卧室,警方定论为抑郁症自杀,但他在她床头柜的安眠药瓶里,闻到了不属于母亲常用品牌的、淡淡的苦杏仁味。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带着湿冷的泥土气息。顾承泽转过身,看见林晚棠正将一束白玫瑰放在花篮中,她穿着米白色风衣,长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颈侧,露出一片细腻的肌肤。当她首起身时,领口微敞,锁骨下方隐约有抹红色印记,像一朵初绽的玫瑰。
「顾先生,」她的声音温软如春水,却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冷冽,「节哀。我是『棠颂』珠宝的设计师林晚棠,受老夫人生前委托,来送她最后一程。」
顾承泽的目光落在她颈间——那枚银色胸针果然是「月光蝶」的仿制品,月光石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的光,却少了真品特有的星轨纹路。他想起母亲曾说,这枚胸针是她的祖母所赠,内藏玄机,只有在特定角度的月光下才能显现。
「林小姐和我母亲很熟?」他向前一步,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我竟不知她还有定制珠宝的习惯。」
林晚棠微微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阴影:「老夫人一年前在巴黎见过我的毕业设计,托人联系我复刻一枚胸针。她说……想送给一位故人。」她的指尖轻轻拂过蝶翼,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可惜还没来得及完工,就……」
顾承泽的视线突然凝在她刚才抚过胸针的右手食指上——指腹有层薄茧,不像是常年握画笔的设计师该有的痕迹,倒像……常年使用精密工具的开锁匠。
就在这时,林晚棠似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拢了拢风衣领口。这个动作让那抹红色印记更清晰了些,顾承泽瞳孔骤缩——那不是胎记,是用刺青墨水勾勒出的玫瑰,花瓣边缘带着锋利的锯齿,和他母亲苏晚卿手腕内侧那个隐秘的纹身,形状分毫不差。
一个荒谬却又精准的念头击中了他。母亲去世前三个月,曾突然开始研究盛天集团的股权结构;而眼前这个女人,不仅出现在葬礼上,还戴着母亲的「月光蝶」仿制品,甚至有着相同的玫瑰纹身。
「林小姐的纹身很特别,」顾承泽的声音沉下来,带着冰碴般的笑意,「和我母亲年轻时的一个习惯很像。她总说,玫瑰带刺才不会被人摘下。」
林晚棠的指尖猛地一颤,胸针上的月光石险些脱落。她很快恢复镇定,抬眸时眼底己盛满恰到好处的困惑:「顾先生说笑了,我这纹身是大学时随便纹的。倒是老夫人,她真是位优雅的女士。」她说着,从手包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这是按照老夫人要求修改的最终稿,本想今天给她惊喜的。」
顾承泽接过盒子,打开的瞬间,一道冷光从他眼底闪过。设计稿上画的并非蝴蝶,而是一只展翅的夜莺,喙中衔着颗燃烧的心脏,背景是破碎的星轨——这正是他母亲去世前一周,在私人日记里画过的图案,而那本日记,昨天刚在她书房的暗格里失踪。
雨势突然变大,敲打在灵堂的彩绘玻璃上,将林晚棠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顾承泽合上盒子,指尖在边缘轻轻一按,那里藏着一个微型指纹识别器——林晚棠刚才触碰过的地方,己经留下了完整的指纹膜。
「有劳林小姐费心,」他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疏离,却在转身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母亲下葬时,习惯在棺中放一件生前最爱的珠宝。林小姐这枚仿制品,倒是提醒了我。」
林晚棠的脚步顿住,看着顾承泽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她抬手抚上自己颈间的玫瑰纹身,那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像有根针在皮肤下缓缓游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匿名短信:「『月光蝶』在顾家老宅东厢房第三个抽屉,12点前拿到,否则孤儿院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雨水混着墓园特有的潮湿气味灌入肺中。抬眼望去,顾承泽站在母亲的墓碑前,黑色大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林晚棠知道,从她踏入这座墓园开始,这场以爱为名的猎杀游戏,就己经启动了。而那枚藏着秘密的「月光蝶」,不过是棋盘上的第一颗棋子。
此刻,顾承泽正用袖扣上的微型摄像头,将林晚棠的每个细微表情录入系统。他看着屏幕里她瞬间紧绷的下颌线,对身后的秦屿低声下令:「查清楚林晚棠的所有背景,从她孤儿院时期开始,一寸一寸地查。还有,通知技术部,准备启动『月光蝶』计划。」
雨幕中,两人的影子在墓碑前短暂交叠,又迅速分开。一场关于血缘、背叛与救赎的博弈,在墓园的白玫瑰下,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