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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雨幕如帘，将上海老城区的石库门笼罩在一片灰蒙中。林晚棠蜷缩在阁楼天窗下的沙发里，膝盖上摊开着金属盒里的胶片。台灯光线透过胶片，在天花板上投下支离破碎的红色光斑，像无数道正在愈合的伤口。她指尖夹着放大镜，逐寸扫过「月光号」标记旁的海水波纹——那不是随意的涂鸦，而是一组摩尔斯电码。
「嗒嗒 嗒 嗒嗒嗒……」她低声破译着，心脏随着电码节奏越跳越快。译到最后一个符号时，阁楼木门突然发出「吱呀」轻响。林晚棠瞬间拔出手边的裁纸刀，转身时却看见顾承泽站在阴影里，黑色风衣下摆还滴着水，肩头的布料被划开道口子，露出底下渗血的纱布。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她握紧裁纸刀，目光扫过他身后——没有尾随的黑衣人，只有窗外连绵的雨声。
顾承泽没回答，径首走到桌边，拿起胶片对着光：「破译完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疲惫，却在看到天花板的光斑时，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我母亲以前也喜欢用这种电码记日记。」
林晚棠默不作声地递过破译纸。纸上只有三个字母：「P.R.O」——普罗米修斯的缩写。顾承泽盯着那串字母，指节在纸页边缘碾出褶皱：「看来你父亲和我母亲，都和这个组织有关。」他顿了顿，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窗边，「而你，林晚棠，你到底替盛天集团隐瞒了多少事？」
窗外的雨点击打在玻璃上，将两人的倒影模糊成一片。林晚棠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混着雨水寒气，却在他眼中看到一种近乎偏执的探究。她猛地甩开他的手，走到蝴蝶标本前：「盛天集团？」她冷笑，「顾承泽，你以为我父亲真的是盛天董事长？」
标本盒在灯光下泛着幽蓝光泽，被树脂封存的蝴蝶翅膀上，金丝绣成的星轨正对着胶片上的爆破点。林晚棠拿起标本，指尖划过冰冷的树脂：「我父亲林正宏，不过是盛天集团的一枚棋子。1998年他负责押运『月光号』上的地质数据，结果船沉了，数据失踪，他成了替罪羊。」
顾承泽的呼吸陡然一滞。他想起父亲顾振霆书房里那份被锁起来的「南海项目备忘录」，其中一页提到「清除知情人」，日期正是1998年12月。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给你父亲报仇？」他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瞳孔里的倒影，「用你这张像极了我母亲的脸，还有这枚玫瑰纹身……」他的指尖再次擦过她颈侧，这次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力度，「你说，我父亲看到你时，会不会也想起那个被他沉入海底的女人？」
林晚棠猛地后退，后腰撞在标本柜上，玻璃柜门发出清脆的响声。顾承泽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记忆深处的闸门——孤儿院院长临终前曾塞给她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林正宏站在考察船甲板上，身旁站着的女人正是苏晚卿，两人脸上都带着不属于商业伙伴的亲昵笑容。
「你母亲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她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1998年沉船上，除了地质数据，是不是还有……」
她的话没说完，顾承泽突然从风衣内袋掏出一个微型录音器。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对话，背景是海浪声和爆炸声：
「……数据己经加密，藏在蝴蝶标本里……」
「振霆疯了！他想独吞南海气田……」
「晚卿，你带着孩子先走，我去引开他们……」
「正宏！小心……」
录音在一声巨响后戛然而止。林晚棠浑身冰凉，几乎站立不稳。原来苏晚卿当年怀了孩子，原来林正宏不是她的生父，原来……她真正的父亲，可能另有其人？
「这是我在母亲梳妆台暗格里找到的，」顾承泽关掉录音器，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录音时间是1998年12月24日23点17分，距离『月光号』沉没还有13分钟。」他顿了顿，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张DNA检测报告，「而这份报告显示，你和我母亲的血缘相似度高达99.7%。」
报告轻飘飘地落在林晚棠脚边，纸页上的文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无法呼吸。99.7%——这意味着苏晚卿不仅是她的母亲，还是她的生母。那么她和顾承泽……
「不……不可能！」她猛地摇头，抓起报告撕得粉碎，「你在骗我！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
顾承泽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失控。阁楼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的雨声。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我母亲的日记里写过，她在1998年夏天怀了一个孩子，孩子的父亲不是我父亲。」他的目光落在她颈间的玫瑰纹身，「她还说，孩子出生后会在左颈纹上相同的玫瑰，作为相认的标记。」
林晚棠下意识地捂住脖颈，那里的皮肤下仿佛有玫瑰在灼烧。孤儿院院长给她纹身时曾说，这是她母亲留下的信物。原来不是信物，是烙印，是血缘的证明。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她抬起头，泪水终于决堤，「从在墓园看到我的纹身开始，你就知道我是苏晚卿的女儿。你接近我，算计我，就是为了查清1998年的真相，对不对？」
顾承泽沉默着，没有否认。他确实从纹身和「月光蝶」订单开始怀疑，首到拿到DNA报告，才确认了她的身份。但他没说的是，当他在老宅密室吻她时，并非全是算计——那一刻，他看到了母亲眼中的决绝，也看到了自己心底不该有的悸动。
就在这时，阁楼地板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林晚棠警觉地熄灭台灯：「有人来了！」她抓起金属盒和胶片，冲向密室暗门——这是她提前布置的安全屋，阁楼地板下藏着通往隔壁弄堂的地道。
顾承泽一把拉住她：「走地道只会被瓮中捉鳖。」他掀开天窗，雨水瞬间灌了进来，「跟我从屋顶走。」
两人爬上湿滑的屋顶，瓦片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三辆黑色轿车正驶入弄堂，车灯划破雨幕，照亮了墙面「拆」字的红色涂鸦。林晚棠认出那是顾氏集团的安保用车，心沉到谷底——是顾振霆来了。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她压低声音，跟着顾承泽在屋顶间跳跃。
「因为我带他来的。」顾承泽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清晰，「只有让他相信你我决裂，他才会放松警惕。」
林晚棠猛地停下脚步，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砸在顾承泽手背上：「你早就计划好了？利用我引出你父亲？」
顾承泽回头，雨水模糊了他的表情，却挡不住眼底的寒意：「林晚棠，我们从一开始就身处棋局。」他顿了顿，伸手拽住她的手腕，「但现在，棋子该学会执棋了。」
话音未落，一枚信号弹突然从巷口升起，绿色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屋顶。顾承泽拉着林晚棠跃向最后一个屋顶，下面是堆满垃圾的后巷。就在他们落地的瞬间，身后传来枪响——不是顾氏安保的电击枪，而是真正的子弹，擦着顾承泽的肩头飞过，打在墙上溅起火星。
「是『普罗米修斯』！」林晚棠认出子弹的弹道，这是国际雇佣兵常用的制式武器。她拽着顾承泽躲进垃圾桶后，从金属盒夹层里摸出一枚微型追踪器，迅速粘在他风衣内侧。
顾承泽察觉到她的动作，却没有阻止。他看着她沾满雨水的脸，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一句话：「深海里的蝴蝶，只有在遇到另一道光时，才会展开翅膀。」
「拿着这个。」他从脖子上扯下一条银链，链子上挂着一枚磨损的船锚吊坠，「1998年『月光号』的船徽，我母亲贴身戴着的。」
林晚棠接过吊坠，金属冰凉刺骨，却在掌心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远处传来顾氏安保的喊话声，夹杂着「普罗米修斯」雇佣兵的枪声，形成诡异的交响。
「走！」顾承泽推了她一把，「从下水道走，去斐济。我母亲的潜水日志藏在『珊瑚海』度假村的307房间。」他顿了顿，在她耳边快速说道，「还有，P.R.O的真正意思，不是普罗米修斯，是——」
他的话被一阵密集的枪声打断。顾承泽猛地将林晚棠推进下水道入口，自己则转身迎向追兵。林晚棠趴在洞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手中的船锚吊坠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下水道里传来潮湿的霉味，却掩盖不了她加速的心跳。P.R.O不是普罗米修斯？那是什么？还有斐济的潜水日志，1998年的孩子……无数谜团在她脑中盘旋，像深海里的暗流，将她拖向更深的未知。
她握紧吊坠，顺着湿滑的管道向前爬行。身后，顾承泽的枪声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顾振霆冰冷的怒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那个金属盒，必须给我带回来！」
林晚棠的心脏骤然收紧。她知道，从顾承泽把船锚吊坠交给她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再是简单的棋子与执棋者。深海的回声己经响起，而她和他，都必须在这场血缘与仇恨的风暴中，找到各自的答案。
而此刻，在屋顶的阴影里，顾承泽摸了摸风衣内侧的追踪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看着林晚棠消失的方向，低声对着蓝牙耳机说：「秦屿，启动B计划。通知斐济方面，『珊瑚海』度假村的307房间，该让她找到了。」
雨水冲刷着城市的霓虹，将一切谎言与真相都掩埋在湿漉漉的夜色里。林晚棠不知道，她手中的船锚吊坠，不仅是母亲的遗物，更是顾承泽为她设下的下一个棋局的起点。而深海的回声，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