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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的摆钟敲完第十二响，钟摆的余震在空气中震颤。林晚棠盯着顾承泽手中的证物袋，透明塑料下的指纹膜像一张苍白的面具。她强迫自己忽略喉间的干涩，指尖在身后摸索到抽屉边缘一枚凸起的雕花——那是苏晚卿日记里提过的「夜莺机关」，据说按下后能打开暗格。
「顾总想象力真是丰富，」她忽然轻笑出声，身体微微后倾，指尖用力按下雕花，「不过用孤儿院的旧名来套近乎，未免太没新意了。」话音未落，身后的抽屉底板突然下沉，露出一个嵌在墙内的金属盒。
顾承泽瞳孔骤缩，显然没料到这处机关。他伸手去抓林晚棠的手腕，却被她侧身躲开，同时抓起金属盒掷向他的面门。盒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锁扣处的月光石坠子突然迸出幽蓝火花——那是盛天特制的电磁干扰器，能瞬间瘫痪半径五米内的电子设备。
「滋啦——」天花板的摄像头爆出一阵白烟，房间陷入瞬间的黑暗。林晚棠趁机翻滚到书桌下，从靴筒里抽出折叠式开锁器，对准金属盒的锁孔。这是她今晚的真正目标——匿名短信里说，苏晚卿的「遗物」藏在暗格里，而刚才的照片和病历，不过是顾承泽设下的第一层陷阱。
「林晚棠！」顾承泽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压抑的怒火。他摸索着打开腕表的夜视模式，绿色的光斑在地板上移动，像猎豹的眼睛。林晚棠屏住呼吸，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用触觉分辨锁芯的结构——这是一把改良版的德国玥玛锁，弹子结构比普通锁复杂三倍。
就在她撬开最后一道锁簧时，一道冷光突然从桌底射来。顾承泽单膝跪地，手电筒的光束精准地锁定她的脸：「看来盛天集团的千金，不仅会偷东西，还会玩锁。」他的目光落在金属盒上，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你以为这里面是你父亲的『清白证据』？」
林晚棠的心猛地一沉。他怎么会知道她父亲？盛天前董事长林正宏在她十岁时死于一场「海上事故」，官方报道称货轮触礁沉没，但孤儿院院长曾暗示，那场事故与顾家有关。
「打开它。」顾承泽用手电筒抵住她的太阳穴，语气不容置疑。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传来，林晚棠握着盒子的手指关节发白。她能感觉到盒盖下传来轻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活物在里面扑腾。
「你不敢？」顾承泽俯身，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廓，带着雪松与烟草混合的气息，「还是说，你怕看到里面的东西？」他的指尖划过她颈间的玫瑰纹身，力道不轻不重，像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瓷器，「就像你怕承认，你和我母亲的关系。」
这种若即若离的压迫感让林晚棠几乎窒息。她猛地推开他的手，掀开盒盖——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只被树脂封存的蓝色蝴蝶标本，翅膀上用金丝绣着星轨图案，而在蝴蝶下方，压着一张泛黄的胶片。
「这是……」她拿起胶片对着手电筒的光，瞳孔骤然收缩。胶片上是南海某片海域的卫星地图，标记着十几个红色叉号，其中一个叉号旁用钢笔写着「月光号」，旁边还有一行小字：「1998.12.24，声呐异常，疑似人工爆破。」
顾承泽的呼吸也顿住了。他夺过胶片，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辨认，脸色一点点沉下去。1998年12月24日，正是他母亲苏晚卿声称「考察船遇风暴失踪」的日子，而官方记录里，那天南海海域根本没有风暴预警。
「所以你父亲不是死于触礁，」顾承泽的声音像淬了冰，「我母亲也不是死于自杀。」他猛地抓住林晚棠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骨骼作响，「你们两家的恩怨，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谋杀！」
林晚棠被他晃得头晕，却在他眼中看到了罕见的动摇。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顾承泽，此刻瞳孔里映着胶片上的红色叉号，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她突然想起苏晚卿病历里的一句话：「他们说船沉了，但我听见了爆炸声，在海底……」
「放开我！」她挣扎着推开他，后背撞在书桌边缘，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既然你都知道了，何必装模作样？」她指着胶片上的标记，「这些爆破点的分布，明显是专业团队所为。顾振霆当年为了夺取南海天然气田，是不是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放过？」
顾承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父亲顾振霆的铁血手腕他再清楚不过，但母亲……他一首以为母亲是死于抑郁症，是家族联姻的牺牲品。难道那些年她的疯言疯语，那些深夜里的哭泣，都是真的？
就在两人对峙时，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警笛声。林晚棠心中一紧，是顾承泽报的警？但看他此刻震惊的表情，显然也没料到。
「顾总，」秦屿的声音突然从顾承泽的蓝牙耳机里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老宅外围出现不明武装人员，正在突破安保系统！我们怀疑是……」
话没说完，通讯就扰切断。顾承泽脸色一变，猛地将胶片塞回金属盒，抓起林晚棠的手腕：「跟我走！」
「放开！」林晚棠想甩开他，却被他反手扣住脉门，疼得无法动弹。顾承泽拖着她冲向房间内侧的旋转楼梯，脚步在木质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警笛声越来越近，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声音，显然来者不善。
「是你引来的人？」顾承泽回头看她，眼神锐利如刀。
「我倒是想，」林晚棠咬牙，「但盛天的人不会用这种粗暴手段。」她顿了顿，看着他紧握着金属盒的手，「你父亲是不是还藏着其他秘密？比如……『普罗米修斯』组织？」
顾承泽的脚步猛地顿住。「普罗米修斯」是能源圈里一个神秘的跨国组织，以操控期货市场和窃取技术闻名，他追查多年都没找到线索，没想到林晚棠会知道。
「你从哪听来的？」
「苏晚卿的日记，」林晚棠喘着气，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她提到过一个代号，和这个组织的标志吻合。」她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心中一动，「顾承泽，你以为你在算计我，其实我们都只是棋子。」
警笛声己经到了老宅门口，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顾承泽不再犹豫，拽着她冲进楼梯尽头的密室。这是苏晚卿当年的画室，墙上挂满了未完成的油画，大多是深海和月光下的蝴蝶。
他将林晚棠推到墙角，按下画框后的暗钮，一面墙缓缓滑开，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密道。密道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尽头有微弱的灯光闪烁。
「下去。」顾承泽将金属盒塞给她，「我去引开他们。」
林晚棠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抓住他的衣袖：「你父亲当年既然能炸沉『月光号』，就不会在乎多一条人命。」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带着我，至少你还有筹码。」
顾承泽回头，灯光在他脸上投下半边阴影。他看着林晚棠眼中闪烁的光芒，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像极了母亲苏晚卿画笔下那些在深海中燃烧的蝴蝶。
「筹码？」他忽然低笑出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林晚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一只自投罗网的飞蛾？」他的拇指着她下唇的弧度，眼神幽暗不明，「明知道前面是火，还要扑上去。」
林晚棠的心猛地一跳，想要挣脱，却被他握得更紧。密道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外语喊话。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似乎刚才在推搡中他受了伤。
「顾承泽，」她看着他的眼睛，第一次在他冰冷的瞳孔里看到了挣扎，「1998年沉船上，除了我母亲，是不是还有……」
她的话没说完，顾承泽突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带着掠夺的意味，牙齿撞在她唇瓣上，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林晚棠震惊地睁大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睫毛，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大脑一片空白。
密道的门被猛地撞开，强光手电的光束射进来。顾承泽猛地推开她，将金属盒塞进她怀里：「走！」他转身拔出藏在腰间的电击枪，迎向冲进来的黑衣人。
林晚棠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金属盒，咬牙冲进密道。通道狭窄湿滑，她只能摸着墙壁向前跑，身后传来电击枪的噼啪声和闷哼声。跑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一丝光亮，她撞开出口的木板，发现自己竟然在老宅后院的紫藤花架下。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她瞬间清醒。她低头看着怀里的金属盒，月光石在雨中泛着哀伤的光。刚才那个吻，是陷阱，还是……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她知道顾承泽一定有办法脱身。林晚棠抱紧金属盒，消失在雨幕中。她需要时间破译胶片上的信息，需要时间弄清楚，「普罗米修斯」组织到底和两家的恩怨有什么关系，更需要时间……想明白刚才那个吻，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在老宅密室里，顾承泽一脚踹开最后一个黑衣人，电击枪的能量己经耗尽。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走到母亲的画架前，看着那幅未完成的《深海月光》。画中，一只巨大的月光蝶在漆黑的海底张开翅膀，翅膀上的星轨纹路，和金属盒里的蝴蝶标本一模一样。
他拿起画架旁的调色刀，在画布背面刻下一行小字：「1998.12.24，我找到了第二个缺口。」
雨水敲打着画室的窗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顾承泽知道，从林晚棠闯进他的世界开始，这场用血缘和仇恨编织的棋局，就己经偏离了他的掌控。而那枚裂痕初现的月光石，不仅照见了过去的罪孽，也将他和她，彻底捆绑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