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黛的帆布鞋碾过废船厂生锈的铁板,发出刺啦声响。
周明瑜攥着她的手腕,指节发白——他提前两小时绕着仓库外围走了三圈,确认没有摄像头,才在九点五十八分拽着人往铁门挪。
"苏巧?"她摸出兜里的对讲机。
"东南角有辆黑车,车牌用泥糊了。"苏巧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韩立在黑监控,说仓库二楼有热成像仪。"
周明瑜顿住脚,从外套里摸出个金属片——是他用手术钳改的简易干扰器。"数到三。"他按下开关,仓库顶上的探照灯"滋啦"闪了两下,灭了。
铁门挂着的锁是新换的。
林英黛刚要掏铁丝,周明瑜的手术刀己经挑开锁芯。"上次在急诊室练的。"他侧头,镜片后的眼睛映着月光,"拆过二十七个锁。"
仓库里的霉味比想象中重。
林英黛的寿命眼自动启动,视野边缘浮起淡金光晕——墙壁夹层塞着旧报纸,墙角堆着三个密封箱,箱盖上沾着暗褐色污渍。
她揉了揉太阳穴,把涌到喉咙的恶心咽下去。
"在这儿。"周明瑜的声音从最里间传来。
穿黑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正往桌上摆文件袋。
听见动静,他转身摘下面具——是张年轻的脸,左眼角有道淡疤,像道没擦干净的墨痕。"林小姐,周医生。"他指节叩了叩文件袋,"沈万钧上个月往'生命之源'项目打了三千万。"
林英黛的寿命眼突然发烫。
她盯着他头顶的数字:剩余寿命273天,健康损耗值41%,可提升上限305天。
没有急剧跳动的红色警告,也没有她在沈万钧头顶见过的那种腐臭般的暗芒。"为什么帮我们?"
"幽影要我的命。"夜影扯了扯黑袍,露出腰间的枪套,"我三年前偷改了他们的寿命转让协议,把本该给沈万钧的二十年阳寿,转到了个白血病小孩身上。"他扯出个冷笑,"他们发现后,往我喝的茶里下了慢性毒药。"
周明瑜翻开文件袋,第一页就是沈万钧的转账记录。
第二页是张手术用药清单,他的手指突然抖起来——和母亲当年急救时的用药顺序,分毫不差。"这是......"
"沈万钧买通了主刀医生。"夜影的声音像碎冰,"他需要你母亲在手术台上多撑半小时,好让幽影的人从她病房的地砖下,挖出1998年的账本。"
林英黛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沈万钧非要买她的花店——外婆临终前说"地底下埋着不能见光的东西",原来埋的是幽影的罪证。
"咔嗒。"
仓库外传来金属碰撞声。
苏巧的对讲机突然炸响:"英黛!
有七个人从西边翻墙进来了,带着铁棍!"
韩立的声音紧跟着插进来:"他们手机定位显示是'幽影'外围成员!
夜影的位置暴露了!"
夜影抄起文件袋塞进林英黛怀里,拽着她往墙角的货架跑。"推第三排货架!"他踹了一脚生锈的铁板,货架后露出个一人高的地道,"出口在废品站后面的下水道。"
周明瑜挡在最后,用货架顶住追过来的脚步声。
林英黛刚钻进地道,就听见身后"砰"的一声——是周明瑜的手术刀扎进了什么人的手腕。
地道里霉味更重。
夜影举着手机照明,苍白的脸在冷光下像张薄纸。
林英黛的寿命眼不受控制地扫过他头顶——剩余寿命骤降到187天,健康损耗值暴涨到79%。
他咳了两声,手背蹭过嘴角,林英黛瞥见一丝暗红。
"你中毒了?"她拽住他的黑袍。
"慢性砷中毒。"夜影扯出个笑,"幽影的人上个月在我喝的汤里加了东西,医生说最多活三个月。"他指了指地道尽头的铁梯,"上去就是废品站,苏巧的车在那等。"
铁梯爬得人胳膊发酸。
林英黛刚探出脑袋,就被苏巧拽进副驾驶。
周明瑜反手把夜影推进后座,自己坐进驾驶位,踩下油门的瞬间,后视镜里闪过几道手电筒的光。
"去海棠巷。"夜影擦了擦嘴角的血,"我知道你们花店地下的账本藏在哪。"
林英黛从后视镜里看他——他闭着眼,额角全是冷汗,可嘴角还挂着点笑,像块烧得发红的炭,明明快灭了,还硬撑着要燃。
车转过第三个路口时,林英黛摸出手机给陈阿婆发消息:"带点止血药,家里来客人。"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跑,像群急着报信的鸟。
后座传来夜影压抑的咳嗽声,混着周明瑜调低暖气的动静,还有苏巧翻找创可贴的窸窣。
没人说话,可林英黛能听见自己心跳——像面鼓,正一下下,敲向某个她还没看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