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乞儿大军的狼头战旗在仙门总坛外猎猎作响时,陈墨舟立于阵前,手中吞灵钵残片泛着温润的光。八万乞儿静默无声,唯有破碗相触的轻响,如同暴雨前的闷雷。突然,总坛上空乌云翻涌,一道金色龙影撕裂云层,当今皇帝身着十二章纹龙袍,脚踏九龙撵车,在三十六名金甲天师的簇拥下凌空而立。
“陈墨舟,你可知罪?” 皇帝的声音裹着浩荡皇威,却难掩其中的颤抖。他抬手间,仙门总坛的护山大阵亮起万道金光,阵纹中隐隐浮现出血手仙盟的狼头印记,“聚众谋反,诋毁仙门,你这镇北余孽,当真以为能颠覆天道?”
陈墨舟握紧残片,碎片表面的青河灵脉图与皇帝身上的龙气产生共鸣。他注意到对方握着玉笏的手指微微发颤,袖口下若隐若现的疤痕 —— 那形状,竟与斩仙毒造成的灵根碎裂纹路一模一样。“陛下当真要维护这吃人的仙途?” 他高声质问,声浪震得护山大阵泛起涟漪,“先帝的遗愿,镇北军的冤魂,您都要视而不见?”
皇帝的龙袍无风自动,冕旒剧烈摇晃。他突然狂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怆与疯狂:“遗愿?冤魂?陈墨舟,你可知朕为何登基后从不修炼?” 他猛地撕开龙袍,背后赫然露出狰狞的伤疤,本该生长灵根的位置,如今只剩破碎的血肉与扭曲的金线,“二十年前,朕被镇北王亲手废除仙籍,沦为凡人!乞仙大道?不过是让天下修士都当乞丐的骗局!”
乞儿大军陷入骚动。小顺子握紧手中的断棍,指节发白:“墨哥,他在说谎!老王爷怎么会......” 话音未落,皇帝抬手祭出一枚玉简,光芒中浮现出尘封的记忆 —— 年幼的皇子被镇北王按在青玉案上,寒光闪过,灵根寸断;先帝跪在宗祠内,白发苍苍却语气坚定:“吾儿,唯有弃仙籍,方能保皇室血脉......”
“当年仙门察觉皇室有异心,欲立斩草除根。” 皇帝的声音哽咽,指尖抚过背后的伤疤,“父皇为保我性命,求镇北王废除我的仙籍,伪装成废人。这些年,朕看着你们乞儿高喊公道,可谁来还我一个公道?” 他突然掏出镇北王的佩剑,剑身上 “镇北” 二字在灵力中闪烁,“这把剑,是镇北王亲手斩向我的凶器!”
陈墨舟感觉心脏被重重撞击。他想起地窖中镇北王骸骨紧握的吞灵钵,想起先帝仙骨上的乞仙九变纹路,所有线索在此刻剧烈冲突。吞灵钵残片突然发烫,碎片表面浮现出另一幅画面:镇北王挥剑时泪流满面,口中念念有词:“殿下,忍辱负重,方能......”
“陛下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三营统领老丐拄着竹杖上前,膝盖处的断灵疤在灵气中泛着暗红,“当年老王爷是为保您性命,才用斩仙剑斩断您与仙门的联系!仙门有术可查血脉灵根,唯有废去仙籍,才能骗过他们!”
“住口!” 皇帝怒喝,九龙撵车上的玉龙雕像突然活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老丐。陈墨舟本能地挥出锈刀,刀刃与玉龙相撞,爆发出的气浪掀翻数十名乞儿。他看着皇帝通红的双眼,那里燃烧的不是帝王的威严,而是二十年积压的怨毒与不甘。
“陛下以为废去仙籍是惩罚?” 陈墨舟收起锈刀,缓缓解开衣襟,心口的狼头仙印与皇帝背后的伤疤同时发光,“您可知镇北军三十万将士,为何甘愿自毁灵根?乞仙大道,不是让修士当乞丐,而是要打破仙门垄断!” 他抬手召来吞灵钵残片,碎片在空中旋转,投射出先帝与镇北王的对话 ——
“仙门视凡人如蝼蚁,唯有让天下修士都尝遍人间疾苦,方能领悟大道真谛!” 先帝握着镇北王的手,眼中含泪,“让皇子废去仙籍,不是惩罚,而是让他成为第一个‘乞仙’......”
皇帝的瞳孔骤缩,手中的镇北王佩剑 “当啷” 落地。他踉跄后退,撞翻九龙撵车上的香炉,香灰洒在他破碎的灵根伤疤上。二十年来,他在冷宫中舔舐伤口,以为被全世界抛弃,却从未想过,这一切竟是最深沉的保护。
“陛下,您看这天下。” 陈墨舟指向远处的乞儿大军,一位断臂的少年正用灵气重塑手臂,白发老丐的皱纹里流淌着新生的灵力,“乞仙大道不是骗局。您背后的伤疤,不该成为仇恨的根源,而应是觉醒的印记。”
皇帝瘫坐在撵车上,龙袍沾满香灰。他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那里曾因无法修炼被太监嘲笑,因触碰法器被灼伤皮肤。此刻,手心却传来陌生的温热 —— 那是乞儿们自发输送的灵气,带着人间烟火的温度。
“原来...... 是朕错了。” 皇帝喃喃自语,突然摘下冕旒,任由白发在风中凌乱。他抓起撵车上的玉玺,狠狠砸向护山大阵,“这皇位,朕不要了!今日,朕要以凡人之躯,讨回属于自己的公道!”
玉玺碎裂的瞬间,仙门总坛的护山大阵轰然崩塌。陈墨舟看着皇帝跳下撵车, bare 着上身冲向仙门大殿,背后破碎的灵根处,竟缓缓生长出金色的新芽 —— 那是乞儿真灵碗的雏形。八万乞儿齐声呐喊,破碗敲击声化作战歌,而在他们前方,一个崭新的仙途,正在帝王的背叛与觉醒中,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