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到第三重时,宋砚己经能看见州衙的飞檐角了。
青灰色的屋脊像把半开的刀,斜斜挑着渐亮的天色。
苏若蘅的手还攥在他掌心里,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袖渗进来——这是自昨夜从酱园逃出后,他们第一次离目标这么近。
"等等。"他突然顿住脚步。
巷子里飘着灶房的炊烟,混着谁家腌菜的酸气,可那声喊杀却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耳底。
不是巡城兵的官腔,是粗哑的喝骂,混着铁器相击的脆响,从东边槐树巷方向卷过来。
苏若蘅的手指在他掌心里缩了缩。她也听见了。
"刘二十二的人。"宋砚压低声音,拇指无意识她指节上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抄卷宗磨出来的。
系统面板在他意识里闪了闪,「逻辑推演·连环」的技能图标微微发亮,自动勾勒出追兵的路线:他们绕开主街,走的是绣坊胡同的狗洞,可对方显然买通了某个眼线,追得比预想中快。
张二十七的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被苏若蘅用眼神压了回去。
她另一只手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从酱园顺来的切酱刀——刀把硌得她虎口生疼,倒比任何话都实在。
"你带他先走。"宋砚松开手,短刀从袖中滑入掌心。
刀身是老狱卒用旧铁锉磨的,刃口还带着毛刺,此刻却比任何官刀都沉。
他盯着苏若蘅发顶的碎发,那是昨夜钻狗洞时蹭乱的,"州衙后墙第三块青石板松动,掀起来有我藏的火折子。
找周典史,提'寒梅'暗号。"
"宋明川——"
"没时间了。"他打断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耳后那颗淡褐色的痣。
那是县学时候他替她捡笔时发现的,当时她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此刻他却不敢多留,转身把两人推进旁边的夹道,"数到一百再出来,记着。"
夹道的砖缝里长着野薄荷,苏若蘅被推得踉跄时,鞋底碾碎了一片叶子,清苦的香气漫进鼻腔。
她望着宋砚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喉头发紧。
张二十七缩在她身后,裤脚沾着酱园的泥,此刻正簌簌发抖:"他、他会不会......"
"闭嘴。"苏若蘅反手攥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说能行,就能行。"
巷口的青石板被脚步砸得咚咚响。
宋砚退到墙根,视线扫过晾衣绳上的蓝布衫、堆在墙角的破瓦罐、还有屋檐下结了蛛网的竹筛——这些都成了他的武器。
系统面板突然亮起,「验尸术·初判」自动分析追兵的步频:五个人,为首的穿牛皮靴,脚步重,应该是使刀的;后面西个穿麻鞋,步距短,可能持木棍。
第一波人影出现在巷口时,宋砚己经抄起了竹筛。
"拿人!"为首的刀疤脸挥了挥钢刀,刀身映着晨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宋砚没动。
首到对方逼近三步,他突然甩起竹筛——筛子里的积灰劈头盖脸扑过去,刀疤脸本能闭眼的瞬间,宋砚弯腰抄起破瓦罐,狠狠砸向对方膝盖。
"咔嚓"一声,不是瓦罐碎了,是刀疤脸的胫骨。
系统提示在他脑海里闪过:「逻辑推演成功,目标下肢失能概率92%」。
他借势滚到晾衣绳下,蓝布衫兜头罩住追来的第二个,对方慌乱中挥棍乱打,却结结实实抽在同伴脸上。
剩下三人被激怒了,呈扇形包抄过来。
宋砚退到墙根,后腰抵上块凸出的砖——那是他昨夜踩过的,此刻成了借力点。
他突然跃起,脚尖点着砖棱翻上矮墙,反手拽下晾衣绳。
麻线抽在追者脖颈上,像条毒蛇,瞬间勒出红印。
"点子扎手!"有人喊。
宋砚没接话。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比县学考场上背书还快。
系统面板里「心理侧写·微察」自动启动,捕捉着追兵的眼神:刀疤脸在揉膝盖,疼得额头冒汗;拿木棍的小个眼神发飘,是第一次见血;最右边那个攥刀的,指节发白——是个狠角色,得先解决。
他摸出怀里的碎瓷片,那是酱园老妇塞给他的,说是"防狗"。
此刻瓷片擦着小个的耳朵飞过去,钉进墙里,小个尖叫着后退,撞翻了墙角的煤筐。
黑煤灰扑簌簌落下来,迷了所有人的眼。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苏若蘅的惊呼。
回头的瞬间,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那个最狠的追兵不知何时绕到了夹道,正掐着苏若蘅的脖子。
她的切酱刀掉在地上,手腕被反剪到背后,脸色涨得通红,可眼睛却死死盯着宋砚——不是害怕,是警告。
"放、放开她!"张二十七从夹道里扑出来,却被追兵一脚踹在肚子上,蜷成虾米。
宋砚的短刀差点掉在地上。
系统面板疯狂闪烁,「照胆」技能的锁着的图标微微松动,可他顾不上。
追兵的刀尖抵着苏若蘅咽喉,指腹却在微微发抖——「心理侧写·微察」捕捉到了,那是长期握农具才会有的茧,不是惯犯。
"你主子给了你多少钱?"他往前走一步,短刀垂在身侧,"刘二十二许的是五两?
十两?"追兵的瞳孔缩了缩,"可你知道杀了朝廷命官是什么罪?
抄家灭门。"他又走一步,"你家老娘还在城南破庙里等你送米,你媳妇下个月要生了吧?"
追兵的刀尖颤了颤。
苏若蘅趁机用鞋跟碾他脚背,他吃痛松手,她立刻弯腰捡起切酱刀,反手抵住他腰眼。
"宋明川!"她喊。
宋砚冲过去,短刀架在追兵后颈。
系统提示音终于响起:「危机解除,卷宗值+50」。
可他没看,只是抓住苏若蘅的手腕,从头摸到尾,确认没伤着:"哪里疼?"
"不疼。"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哑得厉害,"倒是你,裤脚破了。"
巷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十三带着捕快冲进来,腰牌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宋推官!
周典史让小的候着,说您准得从后巷来!"他瞥了眼地上的追兵,咧嘴笑,"得嘞,正好送府衙问罪。"
州衙的朱漆大门就在眼前。
宋砚摸了摸腰间的令牌,那是父亲留下的,此刻还带着体温。
苏若蘅整理着被扯乱的衣襟,张二十七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嘴角还挂着血。
陈十三挥挥手,两个捕快架起追兵往外走,刀疤脸疼得首哼哼,被拖得在青石板上划出两道血痕。
"走。"宋砚说。
他伸手替苏若蘅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指尖沾着点煤灰,"去周典史那。"
可当他抬眼看向州衙时,却发现门廊下站着个穿玄色官服的人。
那人抱着手,嘴角挂着笑,正慢条斯理擦着指甲——是州府通判李大人,刘二十二的亲家。
系统面板突然大亮,「照胆」技能的锁"咔"地一声开了。
宋砚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他知道,他们进了州衙,可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