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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声，踏碎晨雾霭霭；铁器锵锵，惊起林中宿鸟啾啾。
穆倾瑶亭亭立于校场高台之畔，劲风裹挟沙粒，扑面而来。她微微眯眼，凝睇天际，遥见远处黑烟袅袅，浓重似墨。此非人间炊火之烟，那刺鼻焦臭之气，顺着鼻腔首钻喉咙。
夜凌逸策马驰入，披风猎猎作响，仿若绷紧之铁皮，狂风亦难将其吹乱。他飞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靴底踏于砖石之上，发出沉闷声响。
“你当真要亲自前往？”她缓缓转身，眉心微蹙，凝出一道细纹。
他并未作答，抬手轻轻搭上她的肩甲，指尖顺着金属边沿缓缓滑过，似在暗自探寻着什么，“你若执意奔赴沙场，我便与你并肩同行。”
“军中将士，需有能震慑敌军之主心骨。”他言罢，又轻声补上一句，“而我……要守着你，莫要在战场上犯傻。”
她嘴唇微动，似欲言语。
“我何时做过傻事？”
“上次为救我，你累至昏厥。”他语调平静，宛如无波之湖面，却令她喉头陡然一紧。
她垂首凝视手中长枪，枪尖寒光闪烁。此枪伴她闯荡江湖七载春秋，如今即将迎来真正的铁血战场。
“此次不同往昔。”她声音轻柔，却掷地有声，“此乃保家卫国之战。”
夜凌逸沉默片刻，忽地抬手，为她轻轻理了理鬓角散落的发丝。动作舒缓，仿佛生怕碰碎了什么珍贵之物。
“我明白。”他轻声说道，“正因如此，我更要陪你一同前去。”
蓦地，号角之声自校场尽头悠悠传来，三长两短，节奏分明。
穆倾瑶身姿矫健，翻身上马。腰腹发力之际，铠甲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响。战马昂首扬蹄，嘶鸣一声，蹄下尘土簌簌而落。
身后千军万马迅速列阵，铁甲在日光映照下，耀目生光，刺得人难以睁眼。
她回首一望，夜凌逸己然换上威武战甲，佩剑高悬于腰间，寒芒闪烁，令人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策马靠近，目光紧紧落在她的脸上，眼神坚定如钉。
“出发！”她一声低喝，长枪奋力前指。
大军浩浩荡荡开拔，尘土飞扬而起，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行至半途，斥候快马疾驰而来，马蹄扬起的黄尘如汹涌波浪。
“报——敌军前锋己逼近雁门关！”
穆倾瑶与夜凌逸西目相对，彼此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凝重之色。
“加速行军。”夜凌逸当机立断地下令，“今晚务必赶到。”
队伍步伐加快，连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压抑起来。
夜幕降临，大军安营扎寨，篝火星星点点，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年轻士兵们的脸庞在火光映照下忽明忽暗，疲惫之色尽显于眼角眉梢。
穆倾瑶独自伫立在营帐之外，仰望星空，陷入沉思。
“在思索何事？”夜凌逸的声音从她身后悄然传来。
她并未回头，轻声说道：“这些士兵，大多未满二十岁。”
“战场无情，岂会因他们年少而手下留情。”他缓步走到她身旁，呼吸融入了微凉的夜风之中。
一阵疾风掠过，带来了刺鼻的血腥气与焦土的味道。
她不禁忆起白天所获消息——敌军装备精良，显然早有谋划。
“你不觉得此事蹊跷吗？”她开口问道，“我方刚收到告急信函，敌军便己兵临城下。”
夜凌逸眉头微微一动，问道：“你的意思是？”
“他们似在等我们前往。”她凝视着他，说道，“仿佛是……有意引我们前来。”
话音未落，西面忽然传来一阵骚乱之声。
二人立刻警觉起来，几名巡逻士兵气喘吁吁地跑来。
“将军！大事不妙！西面发现敌军踪迹！”
他们急忙赶往西面，只见黑暗中几道身影在树影间若隐若现。为首之人身着异族服饰，手中刀刃散发着幽幽寒光。
“果然来了。”夜凌逸冷笑一声，手按上剑柄。
那人抬头，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穆倾瑶瞳孔瞬间一缩——那眼神何其熟悉，好似曾在宫中某一处见过。
她正欲仔细端详，那人却突然纵身跃入密林深处，几个闪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追！”她提枪欲冲。
夜凌逸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说道：“且慢。”
“为何？”
“你不觉得此事太过顺遂了吗？”他目光深邃，“敌军主力尚在关外，怎会仅派这几人前来探营？”
穆倾瑶停下脚步，回想起方才那一幕——那些人动作敏捷，却丝毫不显慌乱，更像是……
“他们在试探我方虚实。”她低声说道。
夜凌逸点头道：“还有那人……你可觉着眼熟？”
她心中猛然一惊，刹那间想起一人。
“绝不可能。”她摇头说道，“那个人早己……”
话未说完，远处又传来一阵奇异声响。
那既非脚步声，亦非兵器碰撞之声，而是一种嗡嗡鸣响，似蜂群振翅，又如金属相互摩擦。
二人同时抬头望去。
天际尽头，一团黑影缓缓浮现。那并非云层，而是由成千上万只黑蝶汇聚而成的洪流，宛如一条墨色长河，在夜空中静静流淌。
最前方一只黑蝶停于树枝之上，翅膀缓缓开合，露出一抹金色纹路。
穆倾瑶心脏猛地一紧。
那正是她曾在宫中见过的蝴蝶。
“此事透着古怪。”她压低声音说道，“这绝非普通虫群……”
夜凌逸神情凝重，突然抓住她的肩膀，郑重说道：“听好，无论发生何事，你万万不可靠近那只领头的蝴蝶。”
“为何？”
“因为……”他咬牙说道，“它或许与你中毒之事有关。”
话音刚落，黑蝶齐齐振翅，嗡鸣声陡然升高。
紧接着，穆倾瑶耳畔响起一个声音——
“久违了，我的小美人。”
那笑声既陌生又熟悉，仿佛是从记忆深处爬出的一条毒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