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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攥着鼠标的手心沁出冷汗，塑料外壳被汗水浸得发黏。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数字时钟跳动着10:23，距离科目一模拟考试结束仅剩七分钟。
错题本摊在键盘旁，第14题的红叉刺目如血——"遇到图中这种情况需要停车让行人先行——正确"。
"见鬼，那个驼背老头明明在玩手机！"
我烦躁地抓着油腻的头发，指缝间还沾着昨夜泡面的调料碎屑。
忽然，屏幕上的行人图标开始褪色，柏油马路泛起涟漪，转眼化作黄土夯筑的官道，斑马线扭曲成驼队踏出的蜿蜒辙痕。
机房深处传来清脆的驼铃声，像是从空调管道最幽微处渗出。
出风口喷出的冷风裹挟着细小沙粒，打在脸上生疼。
眨眼间，考试界面剧烈扭曲，河西节度使的铜制官印从"会车先行"图标中缓缓浮现，暗红色朱砂在液晶屏上晕染，将"考试中"三个字染成猩红。
"同学？"
监考老师的声音恍若隔世。
我盯着官印边缘细密的磨损痕迹，凹陷纹路竟与上周在驾校仓库发现的铜车辖如出一辙。
就在此时，鲜红的"挂科"印章轰然落下，与官印重叠的瞬间，烽燧狼烟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日光灯管疯狂频闪，整个机房陷入诡异的明暗交替。
所有电脑同时黑屏，我惊恐地看向显示器倒影——竟有个戴幞头的文吏正伏案疾书，他手中的毛笔蘸着错题本上的红墨水，在泛黄纸页书写着神秘符号。
"系统故障，所有人保存进度！"
监考老师的喊声回荡在空旷的机房。
我的屏幕却突兀跳转，泛黄麻纸上浮现工整楷体：
"天宝七载，沙州驾户张文彻，考马车御术，未过。"
末尾的河西节度使官印正在渗血，而批注处，现代交通标志竟组成了古老训诫：
红绿灯化作烽火台，禁止通行的红圈变成驿站铜铃，虚线车道蜿蜒成驼队缰绳。
"夜间通过急弯要交替使用灯光。"
我下意识念出批注，墨迹骤然活泛，化作手持灯笼的胡商驼队。
最前方的骆驼突然扬起前蹄，双眼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恍若汽车前照灯。
"林小川！"
肩膀被人猛拍，邻座胖子瞪大眼睛指着屏幕惊呼：
"你电脑中毒了吧？这红戳子怎么还会动？"
我定睛看去，官印正缓缓旋转，朱砂沿着电路板纹路蔓延，勾勒出莫高窟61窟《五台山图》的轮廓。
运送经卷的马车突然转向，车辙印碾出"科目一必过符"，每个笔画都泛着诡异荧光。
机房瞬间陷入黑暗，惊叫声此起彼伏。
唯有我的屏幕散发幽蓝冷光，官印上的"河西节度使"篆字分解重组，当"节度"二字化作赛博坦文字时，裤兜里的手机疯狂震动。
解锁手机，锁屏壁纸竟变成机甲风格的莫高窟九层楼，大佛的眼睛随电量闪烁，胸前璎珞化作数据线，解锁键盘由飞天飘带交织而成。
"考生请离场！"
保安的手电筒光束扫来时，我仍盯着屏幕发怔。最后一道错题的解析栏里，粟特文注释赫然在目：
"在玉门关外遇见发光路标时，需向烽燧守军出示通关符节。"
那些文字仿佛活物般扭动，与驾校后院流浪猫尾巴扫出的轨迹如出一辙。
当夜，我蜷缩在城中村出租屋的床上，床头贴满从错题本剪下的交通标志。
霓虹灯透过"禁止掉头"的剪纸，在天花板投下血红色光影。
老旧空调外机的嗡鸣与远处夜市喧嚣交织，幻化成若有若无的驼铃声。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河西走廊》纪录片。
当张骞持节出使的画面闪过，我惊恐地发现他手中的旌节正在变形——竹节分解重组，最终化作驾校教练的指挥棒。
屏幕右下角的弹幕全部变成唐代小楷，密密麻麻刷着"科目一挂科者，罚守玉门关"。
枕头下的错题本突然发烫，翻开时红叉正在渗出朱砂。
第14题的配图中，行人图标变成戴帷帽的唐代妇人，她挎着的篮子里装满发光车钥匙，每把钥匙都刻着不同的交通标识。
"叮！"
彩票APP的提示音惊得我险些摔下床。
三天前随手购买的双色球竟中了三等奖，号码对应错题本页码——第14页，第7题到第21题的错误选项数字。
这些数字在屏幕上闪烁，渐渐勾勒出敦煌飞天的婀娜身姿。
我冲进卫生间用冷水扑脸，抬头时镜中的自己竟身着圆领袍。
水珠滴落的节奏，在洗手池敲出《胡笳十八拍》的韵律。
当触碰青铜水龙头，旋钮上突然浮现河西节度使官印，凹槽里还嵌着细小沙粒。
"见鬼！"
我骂骂咧咧逃回房间，却见窗台上多了个沙漏。
倒流的金沙组成驾校平面图，最后一粒金砂坠落的瞬间，楼下传来教练车的喇叭声——三短两长，与前日壁画中飞天比划的手势分毫不差。
晨光微熹时，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我。
门外站着三个戴安全帽的工人，他们手中的图纸上绘着我梦中的烽燧。
为首的人递来密封袋，里面的铜制符节正渗出朱砂：
"林先生吗？您家祖宅地窖挖出了唐代车马器。文物局的人说...这上面刻着科目一考试口诀。"
我接过符节，凉意顺着指尖蔓延。
古老纹路在朝阳下闪烁，与机房里那个会动的官印悄然重叠。
远处传来的驼铃声混着早高峰的汽车喇叭，在这个寻常清晨，编织出跨越千年的迷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