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昭掀开门帘时,韩立正捏着茶盏。
沈青梧倚在柱边,指尖绕着发梢。
"赵婉儿的事。"他把银簪拍在案上。
三人凑近。
银簪蝶尾的三道线在烛火下泛冷光,和他腰间血玉的缺口严丝合缝。
"她说'真正的局才刚开始'。"苏挽月把密信推过去,"还有沉水香——和萧景琰书房的一模一样。"
沈青梧指甲掐进掌心。
她是皇室密探,萧景琰倒台时她就在现场。"萧景琰死了三年。"她声音发紧,"余党还能翻出什么浪?"
韩立放下茶盏。
新任户部尚书的官靴擦得锃亮,"赵婉儿是萧景琰暗桩,蛇形刀疤是标记。"他指了指银簪,"这东西,和二十年前御林军腰牌的龙鳞纹路......"
"吻合。"陆明昭打断他。
他摸出血玉,缺口处的弧度在案上投下阴影,"我爹当年查的就是先皇暴毙那晚的御林军。"
苏挽月突然按住他手背。
她的手凉得像浸过井水,"去基地。"她盯着银簪,"赵婉儿留的线索,不止那封密信。"
子时三刻。
密道霉味比白日更重。
陆明昭踢开半块砖。
苏挽月蹲下身,指甲刮过砖缝——有细灰簌簌落。
"暗格。"她摸出个铜盒。盒盖锈死了,韩立用袖中银剪撬开。
古籍掉出来时带起灰尘。
苏挽月翻到第三页,瞳孔骤缩:"萧景琰批注。"她指给众人看,"这里写着'暗影',二十年前政变时的代号。"
"政变?"沈青梧凑过去。
她记得史书只写先皇暴毙,太子继位,"我查过旧档,先皇是染了时疫。"
"时疫?"陆明昭冷笑。
他爹当年就是因质疑先皇死因被构陷,"先皇死的那晚,御林军换防记录被烧了半本。"他敲了敲古籍,"这里写着'血玉引龙,龙位可夺'。"
韩立突然抽气。他指着古籍最后一页:"这地图......"
残缺的绢帛上,红笔圈着"锦州十二坊""南境盐道",最上方用朱砂点了个叉——"京城西首街丙七号"。
"废弃宅邸。"陆明昭摸出火折子照地图,"我娘的陪嫁庄子就在西首街。"
沈青梧按住他手腕:"太危险。"
"我去。"苏挽月把古籍塞进怀里,"调香师的身法,比官靴快。"
陆明昭扯她衣袖。他的掌心还留着血玉的硌痕,"一起。"
宅门吱呀响。
陆明昭按住苏挽月的肩。
两人贴墙站。
风卷着枯叶掠过脚面。
"霉味里有沉水香。"苏挽月轻声说。
她摸出香囊,"和密道里的一样。"
正厅梁上落着蛛网。
陆明昭踢开半块砖,底下压着个铁匣。
锁孔里塞着干花——是苏挽月常用的龙脑香。
"自己人?"她挑眉。
铁匣里的密信堆成山。
最上面一封盖着"暗影"火漆印,"成员名单"西个字刺得陆明昭眼疼。
他翻到第三页,突然顿住:"韩侍郎?"
韩立的名字在名单末尾。
"不可能。"沈青梧抢过信。
她的指尖发颤,"他上个月才接任户部尚书,萧景琰倒台时他还在地方当县令。"
苏挽月突然拽他衣袖。后窗传来瓦片碎裂声。
三人贴墙。
脚步声从东厢过来。
是皮靴碾过碎瓷的声音,很慢,像在数步数。
"大人吩咐的事......"男人声音沙哑,"丙七号的密信,得连夜送。"
陆明昭给苏挽月使眼色。她点头,摸出香粉。
男人刚跨进正厅,香粉就撒了过来。
他旋身避开,短刀己经出鞘。
刀光擦过陆明昭耳垂,钉进柱子——刀鞘上刻着蝶尾三道线。
"赵婉儿的人。"苏挽月冷笑。
她甩出短刃,男人侧身躲,却撞进陆明昭的剑网。
"说。"陆明昭剑尖抵住他咽喉,"暗影的头儿是谁?"
男人突然笑了。
他张开嘴,舌尖泛黑。
陆明昭扣他下颌,晚了——黑血顺着嘴角流到剑刃上。
"龙椅上的......"他最后一口气喷在陆明昭脸上,"才是真凶......"
沈青梧摸他颈脉。"死了。"她抬头,"他说龙椅上的......"
陆明昭后退半步。
他撞翻了身后的案几,密信散了一地。
最上面那封的火漆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皇室专用的五爪金龙。
苏挽月捡起封信。
信尾的落款被撕了,只剩半枚印章。
她的指尖发抖:"这纹路......和当今圣上的私印......"
更鼓声突然炸响。
这次不是"小心火烛",是"逆党未清,血案将起"。
陆明昭摸出血玉。
缺口处的弧度,此刻像极了龙椅上那道金光。
他突然想起赵婉儿临死前的笑——原来他们查了二十年的局,真正的棋子,从来都是他。
"回锦州。"他扯过苏挽月的手腕,"连夜。"
沈青梧捡起地上的银簪。
蝶尾的三道线,此刻在月光下像三把刀。
她望着两人的背影,摸出怀里的密报——那是三天前宫里传来的,"着沈青梧监视陆明昭,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韩立蹲下身,捡起那封有自己名字的信。
他的官靴沾了血,"暗影"两个字在信纸上张牙舞爪。
他突然笑了,从袖中摸出块龙纹玉佩——和密道里士兵的,一模一样。
宅外的更夫敲着梆子走远了。
风卷着枯叶,把"龙椅上的才是真凶"这句话,卷进了更深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