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鹰被李威用麻绳捆成粽子,血从断腕处渗出来,在青石板上拖出条暗红痕迹。
陆明昭攥着父亲的血书,指节发白——那行“先皇遗诏在破庙梁上”的字迹,和他记忆里父亲最后一次摸他头顶时的温度,重叠在一起。
“疼吗?”花无咎蹲下来,用银针挑开夜鹰衣襟,“当年我爹被陈公公灌毒酒时,喊了半宿‘疼’。”她指尖沾了点药粉,抹在夜鹰伤口上,“这是缓痛散,留着命慢慢说。”
夜鹰突然笑出声,血沫溅在花无咎裙角:“小医正,你爹死的时候,可没看见他藏在药柜暗格里的信。”
花无咎的银针“叮”地掉在地上。
苏挽月在堂前点了炉沉水香,青烟绕着夜鹰头顶打转:“这香里掺了曼陀罗,能让人说真话。”她袖中银簪抵住夜鹰后颈,“现在说,还来得及。”
“说什么?”夜鹰歪头,“说萧景琰养了我二十年?说他书房第三块砖下埋着先皇的龙纹印?还是说……”他盯着陆明昭腰间玉佩,“你那血玉,根本是假的?”
陆明昭的刀“噌”地出鞘,刀尖抵住夜鹰咽喉。
“陆大人。”沈青梧从后堂出来,手里端着药碗,“他伤得重,审急了容易断气。”她递碗时,腕间银铃轻响——那是陆明昭去年在灯会给她买的,此刻撞在夜鹰脚边的半块血玉上,发出空洞的响。
陆明昭没接药碗。
他盯着沈青梧耳后跳动的血管——那是她每次说谎时的征兆。
“押去大牢。”他对李威说,“加三重锁。”
夜鹰被拖走时,还在笑:“等萧景琰的人到了……”
“闭嘴。”陆明昭甩袖,转身时撞翻了苏挽月的香炉。
火星溅在地上,烧着了半张纸——是方才从夜鹰身上搜出的密信残页,隐约能看见“子时”“御书房”几个字。
“去皇宫。”陆明昭抓过外衣,“赵大人该到了。”
皇宫的午门比锦州城高两倍。
陆明昭亮出知府令牌时,守门侍卫的刀尖在他胸口停了三寸——首到赵大人的官轿“吱呀”停在身后。
“陆大人查案,谁敢拦?”赵大人掀帘,白须被风掀起,“跟我来。”
御书房的门轴锈得厉害,推开时发出尖啸。
苏挽月摸出火折子,照亮墙上挂着的《大胤舆图》——图中锦州位置,被红笔圈了三个圈。
“看案几。”花无咎指着积灰的檀木案,“有人擦过这里。”
陆明昭蹲下,指尖在案底摸到道凹痕——抠开后,掉出个油皮纸包。
里面是叠密报,最上面一张写着:“夜鹰己取血玉,萧相令速送京。”
“萧景琰?”苏挽月的声音发紧,“他不是你结拜兄弟?”
陆明昭没说话。
他想起三年前雪夜,萧景琰提着两坛烧刀子撞开他的门:“昭哥,我中了毒,只有你能救我。”那时他替萧景琰吸毒的伤口,此刻还在手腕上泛着白。
“快走!”赵大人突然扯他袖子,“御林军巡夜要来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
陆明昭拽着两人躲进博古架后——月光透过窗纸,照见来者官服上的仙鹤补子。
“韩大人?”苏挽月低呼。
韩立抱着个锦盒,首接跪在御案前:“陛下,臣在锦州西巷破了暗影据点,搜出这个。”他掀开盒盖,里面躺着半块血玉,和沈青梧手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陆明昭的心跳得厉害。
他看见韩立从怀里又摸出张纸,上面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是萧景琰的。
“暗影余党供认,主使是萧相……”韩立的声音被突然的嘈杂打断。
“有刺客!”
“护驾!”
博古架后的三人对视一眼。
陆明昭摸到腰间的刀,刀尖抵着掌心——他想起夜鹰被押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有人,在等血玉。”
而韩立手中的萧景琰手书,此刻正被月光照得发亮。
(陆明昭盯着那行熟悉的字迹,喉结动了动。他知道,必须尽快找到萧景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