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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琰跨过门槛时，靴底碾过一片带血的布条。
他玄色锦袍下摆扫过供桌，烛火晃了晃，将他眼底的冷光投在陆明昭脸上。
"明昭，我一首以为你不过是个废物。"他弯腰捡起地上那半张残页，蛇形纹路在指缝间扭曲，"没想到竟能逼我亲自动手。"
陆明昭短刀压在身侧。
二十年前父亲被拖走时，后颈也是这样的凉意——那时他攥着父亲塞给他的玉佩，血渍还未干透。"二十年前害死我父亲的真凶，原来就是你。"
萧景琰手指顿了顿。
他抬头时，笑意像淬了毒的针："你以为陆大人是被谁构陷？
是我让师爷改了账本，是我买通狱卒灌了哑药。"他将残页对折，"你查了二十年的血玉案，不过是我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供桌后传来细微响动。
苏挽月捏紧袖中香粉袋——这是她用龙涎香混了迷迭草配的，能在三息内遮住五感。
她目光扫过墙角昏迷的花无咎，指甲掐进掌心。
"你以为杀了那些女子就能掩盖？"陆明昭向前半步，短刀映着月光，"玉蝉上的血玉碎片，每片都刻着死者生辰。"
萧景琰突然笑出声。
他解下腰间玉佩，鎏金穗子在地上拖出沙沙响："你猜这些血玉从哪来？"他指尖敲了敲玉佩，"先帝驾崩那晚，我在偏殿拾到的。"
苏挽月手腕一抖。
香粉撒向空中，密室里腾起白茫茫一片。
陆明昭反手捞起花无咎，短刀抵住她后腰："跟我走。"
"明昭！"萧景琰的声音裹着风声劈来。
苏挽月故意踉跄撞翻烛台，火星溅在萧景琰锦袍上，他退后半步拍火的间隙，陆明昭己带着花无咎冲进密道。
等他们钻出地窖时，晨雾正漫过青石板。
陆明昭将花无咎安置在厢房，转身看见苏挽月倚着门框，发间沾着蛛网："萧景琰没追来。"她咳了两声，"他说玉蝉还有三只未现，我们破不了死局。"
陆明昭摸出残页。
纸上的蛇形纹路在晨光里泛着暗紫——那是用某种植物汁液画的，遇潮会显影。
苏挽月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纸页："这味道...像我家秘传的乌桕汁。"她从袖中取出银簪，轻轻刮下一点碎屑，"调香时用乌桕汁写密信，要配松烟墨才能显形。"
他们关紧门窗。
苏挽月点燃松烟香，青烟缭绕间，残页上的蛇身慢慢裂开，露出一行小字："七日为引，七女为祭，血玉启灵。"
"这是仪式。"苏挽月指尖发颤，"我曾在古籍里见过，用活人血养玉，能唤醒沉睡的...力量。"她抬头时眼尾发红，"先帝当年暴毙，太医院说是急病。
可我阿爹说，先帝尸身有尸斑，像中了慢性毒。"
敲门声突然响起。
裴九娘站在廊下，素白衫子沾着露水，发间插着支褪色的木簪。
她不等陆明昭开口，便踉跄着扑进来，指甲掐进他手腕："那些死的姑娘，都是我侍女。"她忽然笑了，声音像碎瓷片，"我是先帝遗孤，当年乳母抱我逃出去时，在我脚底烙了朵红梅花。"
陆明昭掀开她鞋袜。脚腕处，淡粉色的梅花烙痕若隐若现。
"玉碎时，龙抬头。"裴九娘哼起童谣，尾音发颤，"萧景琰要的不是复仇，是让当今天子失去正统。
他要让全天下知道...先帝是被毒杀的，新皇是谋逆上位的野种。"
厢房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
苏挽月突然从怀里摸出封信，封蜡上印着朵蓝莲花——那是沈青梧的私印。
"他说，若想救她，午夜独赴醉仙阁。"苏挽月将信塞进陆明昭掌心，"她...应该是指青禾。"
陆明昭捏紧信纸。
青禾是他安插在萧景琰身边的暗线，上月突然断了联系。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他望着案头那半张残页，蛇形纹路在暮色里泛着暗红。
更夫敲过三更时，陆明昭换了身粗布短打。
他将短刀藏在靴筒，摸黑出了门。
醉仙阁的灯笼在巷口摇晃，像团将熄的火。
他抬头时，看见二楼窗口闪过道白影——是青禾的素色裙角，还是萧景琰设的局？
夜风卷着露水扑在脸上。
陆明昭握紧腰间父亲留下的玉佩，血玉碎片在暗处泛着幽光。
他知道，这一步跨进去，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