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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雨后，林湾村早晨雾气缭绕，地面湿滑，雨水滴落在青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夏饭馆的门刚刚拉开，村民们陆续围到门口，却带着不同往日的气息。
“知夏姐，这个若溪资本的合同，你看过没？条件是真好啊。”有村民拿着厚厚的文件来询问，眉眼间带着试探。
“免息借款，预付茶青钱，收购山货的价格还比去年高三成……”另一户村民小声嘀咕。
林知夏抿着唇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脸，她从这些眼神中，看到了贪婪，也看到了犹豫。
“我看过合同了，他们能给出这些条件的代价是什么，你们都清楚吗？”
“什么代价？他们说得好好的，说合作嘛！”
“你们仔细看清楚了最后几页吗？土地使用权、林地经营权的长期流转条款，还有联合运营不可撤销协议，一旦签字，想反悔都来不及。”
“可咱家急着用钱啊，孩子要读书……”
“家里老人看病还缺……”
一个个现实的困境堆积在她面前，林知夏的心被重重压住。
顾临舟走到她身后，看见她肩膀微微颤抖。
“不要怕，知夏。”他低声开口。
“我不怕。”林知夏抬起头，眼里带着薄雾，“我只是想，为什么我给不了他们立刻的帮助。”
顾临舟伸手握住她的手：“你能给他们的，比任何人都要长久。”
林知夏深吸一口气：“开村民会。”
当天下午，村委会议室挤满了人。
若溪资本的推广员也堂而皇之坐在了后排，拿着合同一边笑着一边招呼村民看。
林知夏站上前，拿着话筒，沉声开口：
“有人说若溪资本的条件好，我不否认。他们给的钱，比我们给得快，比我们给得多。”
村民们窃窃私语。
“但我想问一句，如果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你们还要用地、要用山、要采茶，要继续种菜卖货的时候，这个价格还在吗？合同还会这么写吗？你们，还能说不吗？”
空气中一阵安静。
“他们能做的，不是养活你们，而是买断你们未来的选择。”
“我林知夏不拦任何人想走想签，但我要提醒你们，一旦签了，就别指望退路。”
“你们手里的，不只是地和山，是你们孩子回村还有没有地种，是你们未来有没有话语权，是我们这代人还能不能在这里抬头做人。”
她声音洪亮，像雨后滚落的雷声。
有人低下了头，有人眼里闪烁不安，有人咬着牙不说话。
若溪资本的推广员冷笑一声：“说得好听，真有本事，你给钱啊！你有他们那么多钱吗？”
林知夏定定看着他，忽然微微一笑：
“没错，我没有那么多钱。但我有一样东西，他们给不了。”
“那是什么？”
“信任。”林知夏缓缓转身，看向村民，“真正的信任，是在一起过苦日子，也能有盼头地往前走。我林知夏保证，凡是愿意和林湾制度学院合作，参与合作社、山货销售、民宿农旅的村民，我们会在可持续的前提下，最大化让利给村民，而不是资本。”
“我们赚得少一点，走得慢一点，但我们能走得久。”
“如果有人愿意走，我尊重。但请你们想清楚。”
她说完，会议室里一阵安静。
有人动容，有人流泪。
若溪资本的推广员哼了一声，站起来：“吹牛谁不会？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条件就在这里。”
他甩下一叠合同，转身离开。
散会后，顾临舟陪林知夏走出会议室，夜色里凉风拂过，村道两旁的灯火亮起，映着湿漉漉的青石路。
“你知道，这一仗不好打。”顾临舟低声说。
“我知道。”林知夏轻轻回答。
“若溪资本不甘心，他们不会只用钱来逼迫。”
“我知道。”她停下脚步，看着顾临舟，“但只要还有一个人相信我，我就会继续站在这里。”
“如果最后没有人了呢？”
林知夏笑了笑，眼中闪着湿意：“那我一个人，也会继续。”
顾临舟静静看着她，忽然伸手轻轻把她抱入怀中，声音低沉：“你永远不是一个人。”
林知夏的眼泪，终于落下，打湿了他的肩头。
深夜。
若溪资本内部会议室灯火通明。
“怎么样，今天签下几个？”丁向南看着报告，目光阴沉。
“目前签了六户，还有十几户在观望。”
“太慢了。”丁向南冷声开口，“启动第二步，制造恐慌，逼他们尽快签约。”
“明白。”
“林知夏，你不肯低头，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守护的人，一个个离开你。”丁向南低声冷笑，眼中闪过寒意。
窗外夜雨再起，打在玻璃上，声声如敲战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