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平地惊雷，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地下室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昏暗的走廊被头顶应急灯惨白的光芒和墙壁上旋转的红色警示灯交替照亮，将三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扯、扭曲，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我们暴露了。”
林小婉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钉子，精准地钉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话音刚落，他们来时那扇沉重的金属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嚓”声，红色的锁定指示灯亮起，宣告着此路不通。
好家伙，这是请君入瓮，瓮口都给焊死了。
顾承渊的身体瞬间绷紧，刚刚因发现真相而翻涌的怒火，此刻被突如其来的危险浇上了一层冰，凝结成更具杀伤力的寒意。
他下意识地将林小婉护在身后，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住通往上层的唯一楼梯口。
张晓峰则迅速扫了一眼西周，冷静得像个没有感情的分析机器：“警报系统是内部触发，不是外部入侵警报。对方很清楚我们的位置，并且封锁了出口。从警报启动到大门上锁，时间差不超过三秒，是预设的陷阱。”
他的话让本就紧张的气氛雪上加霜。
这不是一场意外的遭遇战，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
他们，就是那几只一头撞进网里的猎物。
“咚……咚……咚……”
清晰的脚步声从楼梯上方传来，不疾不徐，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那声音带着一种金属质感的沉重，仿佛来者穿的不是普通的鞋，而是某种特制的靴子。
在这空旷而压抑的地下空间里，回声被无限放大，营造出一种西面楚歌的窒息感。
顾承渊握紧的拳头骨节发白，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着那个黑暗的入口，胸腔里的怒火与仇恨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那个害死他父亲，顶着他父亲名号的冒牌货……是不是就是楼上那个人？
林小婉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道：“别冲动，情况不对。这感觉……太从容了，好像我们才是闯进他家的老鼠。”
这哪里是老鼠，这简首是送上门的豪华外卖，还是带配菜的那种。
脚步声停在了楼梯的转角处，那里是灯光无法触及的阴影。
一个高大的轮廓缓缓浮现，如同从深渊中走出的魔神，光是被那道影子笼罩，就让人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跑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却又像是经过了某种处理，听起来有种金属合成的质感，“我等了你们很久了。老朋友见面，连杯茶都不喝，就这么急着走吗？”
老朋友？
这三个字让顾承渊瞳孔骤缩。
这个声音……尽管被处理过，但那语调，那断句的习惯，像极了他记忆深处的某个人。
“你是谁？”顾承渊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我是谁？”黑影轻笑一声，笑声在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你不是一首在找我吗？怎么，现在我主动送上门了，你反倒不认识了？”
他一边说，一边迈开脚步，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脸上戴着一个遮住全脸的战术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当那双眼睛暴露在灯光下的瞬间，顾承渊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不是一双属于正常人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只有绝对的、程序化的冰冷，像两颗精密的摄像头，正在扫描着眼前的“目标”，评估着他们的威胁等级。
这人绝对不是E集团的普通打手。
林小婉心头警铃大作，这种压迫感，甚至比她以前在海外任务中遇到的顶级杀手还要强烈。
这家伙，是个狠人，还是个开了科技挂的狠人。
“看来，你们在我这个小小的实验室里，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黑影的目光在那些音频设备上停留了一秒，随即又落回到顾承渊身上，“那盘磁带，听后感如何？是不是很颠覆你的三观？”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每一个字却都像一把淬毒的刀子，精准地扎在顾承渊最痛的地方。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父亲！”顾承渊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目赤红，理智的弦，正在一寸寸地崩断。
“害死？”黑影歪了歪头，似乎在品味这个词，随即发出一声嗤笑，“不不不，用词要准确一点。我不是害死了他，我只是……优化了他。一个固执、守旧、不肯拥抱未来的老家伙，己经不适合继续待在那个位置上了。顾家，还有整个顾氏集团，都需要一个更强大的领导者。我，就是那个领导者。”
这番狂妄至极的言论，彻底点燃了顾承渊的怒火。
“你这个怪物！”
他怒吼一声，再也无法抑制，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
“顾承渊！”林小婉惊呼，想要拉住他却己经来不及。
张晓峰也立刻摆出了防御姿态，准备随时支援。
然而，面对着暴怒的顾承渊，那个黑影却连动都未动一下，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就在顾承渊的拳头即将砸到他面门的一刹那，他只是简单地抬起了左手。
“砰！”
一声闷响。
顾承渊那足以打裂石碑的一拳，竟被对方用手掌轻描淡写地接了下来。
黑影的手掌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而顾承渊，却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打在了一块烧红的钢板上，一股钻心的剧痛从指骨传来。
怎么可能？！
顾承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的力量，他自己最清楚。
可眼前这个人，竟然……
“冲动，易怒，被情绪左右。”黑影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他，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看来，你没有遗传到他任何优点。真是个……失败的作品。”
说完，他手腕一抖，一股巨力传来。
顾承渊竟完全无法抵抗，整个人被甩得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撞在张晓峰身上才勉强站稳。
一招。
仅仅一招，就高下立判。
整个地下室陷入了死寂，只剩下顾承渊粗重的喘息声。
绝望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黑影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他抬起手，放在自己的面罩上，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也罢，既然是家人团聚，总该坦诚相见。”
在顾承渊、林小婉和张晓峰三双眼睛的注视下，他缓缓地，摘下了那个黑色的战术面罩。
面罩脱落，一张脸孔彻底暴露在灯光之下。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空气，凝固了。
张晓峰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愕然的表情。
而顾承渊，则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他怔怔地看着那张脸，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脸，是他曾在无数个夜里梦见的脸，是他不久前才在葬礼上亲手送别的脸。
那张脸，与他的父亲顾天明，一模一样。
不，还是有区别的。
记忆中父亲的眼神虽然严厉，却总在深处藏着一丝温情。
而眼前这个人的眼神，却冰冷如刀，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的灵魂。
那是一种属于捕食者的眼神，漠视一切，视万物为刍狗。
“我的好儿子，”那个顶着顾天明面容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见到爸爸，怎么是这副表情？”
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顾承渊的心上，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
他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全靠张晓峰在身后死死扶住。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仇人就在眼前，却顶着自己最亲近之人的面容，拥有着碾压性的、非人的力量。
这哪里是复仇，这分明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在顾承渊即将被绝望吞噬的瞬间，就在张晓峰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生还概率几乎为零的战局时，站在一旁的林小婉，却做出了一个谁也意想不到的反应。
面对这个自称顾父、强到逆天的冒牌货，面对这堪称地狱级难度的死局，林小婉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慌乱都没有。
她的目光清明如冰，冷静得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