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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天泽被董事会罢免的那天，林小婉在顾氏顶楼的落地窗前站了整整半小时。
水晶吊灯在她身后投下细碎的光斑，就像撒了一把碎钻，但她盯着楼下被保安架着往外拖的顾天泽，后槽牙咬得生疼——那老家伙临走前冲她挑眉的动作，活像一条被踩了尾巴还吐着信子的毒蛇。
“顾太太？”助理小周端着咖啡轻轻敲了敲门框，“顾总让您去办公室，说有要事商量。”
林小婉捏了捏发酸的眉心。
她当然知道顾承渊要商量什么——三天前董事会表决时，她把偷录的顾天泽勾结境外资本的录音当众播放了出来，现在整个顾氏都在传言“顾总金屋藏娇的小娇妻是个情报专家”。
但她心里那根弦始终绷得紧紧的：顾天泽在顾氏深耕了二十年，真的能这么轻易就翻篇吗？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是陆川发来的微信。
林小婉找了个消防通道去接电话，墙皮脱落的缝隙里灌进穿堂风，吹得她后颈发凉。
“陆哥？查到顾天泽转移资产的账户了吗？”
“小晚，”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沙沙的电流声，“我被经侦带走了。周铭轩说我伪造商业资料，现在……现在他们扣了我的电脑。”
林小婉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早就知道周铭轩是顾天泽的狗头军师，但这招“反咬一口”来得太巧了——昨天她刚让陆川去查顾氏慈善基金的异常流水。
“你先找律师，我让顾承渊的法务去……”“别！”陆川突然提高了声音，“顾天泽的人盯着呢，你最近别联系我。记住，慈善基金的账要查就查‘晨光福利院’那笔，他们以孤儿的名义套取了三千万。”
电话“咔”的一声挂断了，忙音刺得耳膜生疼。
林小婉盯着手机屏幕上陆川的名字，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老宅看的《聊斋》——那些被剥皮的厉鬼，临死前总爱给恩人留句遗言。
她裹紧外套往地下车库走去，雨丝顺着伞骨滴落在脚面上。
顾承渊的加长林肯停在老位置，司机老李正蹲在车头抽烟，见她过来赶忙掐灭了烟：“顾太太，先生说您今天肯定要去老宅，车己经预热好了。”
林小婉坐进后座，皮椅还带着暖气。
她从包里摸出U盘——这是她趁顾承渊洗澡时，从他书房保险柜里拷贝的慈善项目资料。
不是她信不过顾承渊，而是上次在码头仓库，顾天泽说“苏婉晴可能没死”的话，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
“去蓝山咖啡馆。”她敲了敲前座的隔板，“老李，您绕点路，就当我想看看夜景。”
蓝山咖啡馆的落地灯调成了暖黄色，林小婉把U盘往顾承渊面前一推时，他正用银匙搅着黑咖啡，冰块碰撞的声音像极了他们刚结婚时，他摔碎她藏在衣帽间的泡面碗。
“查慈善基金？”顾承渊抬起眼，金丝眼镜滑下了鼻梁，“你昨天刚把我叔叔送进董事会黑名单，今天就来查我的产业？”
“顾总这话可就见外了，”林小婉托着腮笑道，“您上个月还翻我梳妆台找避孕药呢，咱们俩谁跟谁啊？”她用指节敲了敲U盘，“陆川被经侦带走了，他走之前说晨光福利院那笔三千万有问题。我查了您的慈善项目报表，去年给晨光的拨款是两千万，但银行流水显示打了五千万——多出来的三千万，刚好是顾天泽最近在东南亚买的那座岛的价格。”
顾承渊的匙子“当啷”一声掉进了咖啡杯。
他掏出手机按了一串号码，声音冷得像冰锥：“老陈，带审计组去晨光福利院，重点查去年十一月的基建款。另外，联系经侦的张局，就说顾氏要举报商业诽谤。”
林小婉盯着他绷紧的下颌线。
这个总爱说“顾太太该学些上流社会礼仪”的男人，此刻西装袖口卷到了小臂，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腕——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狼，正呲着牙准备反扑。
“你不该自己去查这些。”他突然伸手，替她把沾了雨珠的碎发别到耳后，“顾天泽的人在盯着你，昨天你去超市买卫生巾，他的眼线都拍了照片。”
林小婉反手握住他的手腕：“那顾总打算怎么护着我？再往我包里塞定位器？”她的指腹蹭过他腕间的手表，“或者……把我绑在您办公室？”
顾承渊的耳尖腾地红了。
他抽回手清了清嗓子，手机适时震动起来——是老陈发来的消息：“顾总，晨光福利院的会计说，多出来的三千万是‘特别项目款’，签字人是顾天泽的私人秘书。”
“明晚八点，顾氏顶楼会议室。”顾承渊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我让老陈安排一个假会议，说要重启东南亚港口项目。顾天泽最近手头紧，肯定会来探风声。”他用指节敲了敲林小婉的手背，“你带着录音笔坐在我旁边，他一松口就录下来。”
林小婉摸着包里的录音笔笑了。
这东西还是她上周在夜市买的，二十块钱，外壳印着凯蒂猫——顾天泽要是知道自己的罪证会栽在粉嫩的凯蒂猫上，怕是要气到高血压发作。
第二天晚上的会议室灯火通明。
顾天泽穿了一件藏青色西装，领口别着顾氏家徽，进门时冲林小婉点了点头，笑得像一尊慈眉善目的佛：“侄媳妇也在？承渊这是要培养你当顾氏女主人吗？”
“哪能啊，”林小婉托着茶杯歪了歪头，“我就是来给顾总端茶倒水的。您知道我这人笨，怕他说错什么商业机密。”
顾承渊翻开文件，指尖停在“东南亚港口投资”那一页：“三叔觉得，咱们投五个亿进去，多久能回本？”
顾天泽的手指在桌下敲了敲——那是他当年在董事会谈并购时的习惯，敲三下是“稳赚”，敲五下是“有风险”。
林小婉盯着他发亮的袖扣，那是上个月在拍卖行，顾天泽花两百万拍下的翡翠，说是要送给他养在郊区的外室。
“五个亿太少。”顾天泽端起茶盏，“我知道有个中间人，能帮咱们拿到更低的地价。那个姓陈的……小陈，他跟当地政府关系很铁。”
林小婉的录音笔在包里震动起来。
她盯着顾天泽嘴角的得意神情，突然想起小时候看的《猫和老鼠》——杰瑞总爱把汤姆引到老鼠夹上，现在她就是那只举着奶酪的小老鼠。
“三叔说的小陈，是不是上个月帮您在普吉岛买岛的那位？”顾承渊突然合上文件，“我让人查了，那座岛的产权人是‘晨光福利院’，可福利院的账上根本没有这笔支出。”
顾天泽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他猛地站起来，西装下摆扫翻了烟灰缸：“承渊，你这是……你这是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林小婉弯腰捡起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顾天泽勾结中间人陈某，挪用慈善基金三千万购买私人岛屿，这段录音够不够？”她晃了晃手机，“我刚把它群发了董事会群，现在各位董事应该都在看。”
会议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几个董事举着手机冲了进来，最年长的张叔指着顾天泽，气得首发抖：“顾老弟，你怎么能……怎么能拿孤儿的救命钱去买岛！”
顾天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踉跄着扑向林小婉，被顾承渊一把拽住胳膊。
“小贱人！”他咬牙切齿地说，“你等着，我就算进监狱，也要拉你垫背！”
林小婉后退两步，撞进顾承渊怀里。
他的怀抱带着松木香，比任何保镖都让她安心。
她抬头看着他，正撞见他眼里翻涌的暗色——那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总爱装腔作势的男人眼里，看到近乎疯狂的护短之情。
“顾总，董事会说要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助理小周探进头来，“他们在顶楼大会议室等您和顾太太。”
顾承渊握住林小婉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指缝传了过来，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把她心里那根绷了二十年的弦，慢慢焐成了绕指柔。
顶楼大会议室的门虚掩着，能看见里面亮着暖黄色的灯，投影屏上隐约映出“顾天泽违规操作”的标题。
林小婉望着那片光，突然想起陆川说的话——有些秘密，总要见了光才能真正消散。
而她和顾承渊，正站在光的入口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