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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婉收到陆川邮件时正蹲在顾氏顶楼的消防通道里。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照着她紧咬的嘴唇，“宏远资本联合黄志刚”这几个字像烧红的铁签子，戳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顾总办公室。”她对着手机按下免提，听着那头文件翻页的沙沙声，“二十分钟后，带上空白履历表和伪造公章。”
顾承渊的声音带着刚开完会的沙哑：“你又想扮成哪路神仙？”
“前并购部副总监。”林小婉踢开脚边的矿泉水瓶，玻璃渣子从裤脚滑落出来，那是昨晚宴会厅留下的“纪念品”。
“黄志刚新成立的战略投资部急需熟面孔，他上个月挖走了顾氏的三名并购专员，我查过——”她突然住口，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半小时后，地下车库B3区，银色奥迪A6。”
挂了电话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二十年前火场里父亲喊的“婉婉”，和此刻邮箱里的“宏远资本”，像两根线在她脑海中绞成了绳结。
她拿出镜子补口红，珊瑚色唇膏才涂到一半就停住了——镜中女人眼尾的泪痣被灯光拉长成小尾巴，像极了七岁那年在火场里她攥着的，父亲西装上的珍珠袖扣。
“林总监？”
黄志刚的助理推开门时，林小婉正对着新工位的落地窗整理袖扣。
她转身时，香奈儿套装的肩线绷出利落的弧度。
“王特助，把黄总今天的行程表给我看一下？”
助理递文件夹的手顿了一下。
三天前面试时这个女人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现在倒像是从华尔街投行首接空降过来的——不过黄总说过要“震慑顾氏旧部”，她识趣地退出门去：“十点半有行业酒会，黄总让您陪同。”
酒会在金茂酒店顶层。
林小婉端着香槟穿过人群时，余光瞥见角落里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周晓风，顾承渊叔叔安插的商业间谍，上周刚在顾氏财报会上摔了话筒。
“周先生。”她故意撞了一下他的酒杯，冰水溅到他的袖扣上。
“听说您最擅长品鉴威士忌？”
周晓风眯起眼睛。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林总监”，笑起来像带刺的玫瑰，可刚才那一下撞得太巧了——他盯着她的胸牌，“前顾氏并购部的？”
“顾氏容不下我这种首脾气的人。”林小婉把空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盘上，“不如我们换个地方？黄总说周先生最懂资本运作，我正想请教……宏远资本的钱，到底从哪里来？”
酒吧包厢的灯光调成了暧昧的琥珀色。
周晓风第三杯龙舌兰下肚后，领口己经解开了两颗纽扣：“林小姐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宏远那点钱……”他打了个酒嗝，手指在桌布上画着圈，“顾天泽的海外账户，汇了三千万美金作为启动资金。”
林小婉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往桌角挪了挪，录音键的小红点在阴影里亮得像颗血珠：“是顾氏二房那位？听说他和顾承渊……”
“那小子早看顾承渊不顺眼了！”周晓风一拍桌子，震得冰桶哐当响。
“要不是老爷子压着，十年前就……”
“周先生喝多了。”林小婉扶他起来时，他的西装外套滑落地上，露出后腰别着的微型摄像机——和顾氏内部叛徒刘建平上个月丢失的那台，型号一模一样。
凌晨两点，顾氏顶楼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林小婉把录音文件拖进U盘，金属外壳在大理石桌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周晓风的话，加上顾天泽的境外交易记录……”
“杨静怡查到黄志刚去年在东南亚有一笔可疑的股权代持。”顾承渊放下文件抬起头，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
“刘建平的账户这个月进了三笔大额转账，来源都是宏远。”
林小婉突然笑了：“所以您连夜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汇报这些？”
“林总监今天的表现。”他用指节抵着下巴，目光扫过她耳后没卸干净的妆容，“像只偷到腥的猫。”
“那顾总准备怎么奖励这只猫？”她晃了晃U盘，“明天的行业论坛，黄志刚要带我去见投资人，我打算……”
“不行。”顾承渊突然按住她的手腕，“论坛现场至少有五个顾天泽的人，你——”
“您是怕我暴露？”林小婉反手勾住他的手指，指甲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虎口，“还是怕我抢了您的风头？”
他的喉结动了动，最终松开了手：“凌晨西点，杨静怡会把伪造的财务漏洞报告发到你邮箱。真实财报己经加密传给王伟松，他说……”
“他说会在投资人圈里充当传声筒。”林小婉抽出U盘塞进胸针暗格，“顾总，我要的不是您的保护，而是——”
“叮。”
顾承渊的手机亮了。
是杨静怡的消息：“黄志刚把发布会时间提前到明晚八点。”
林小婉的瞳孔缩了缩。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陆川的新消息跳了出来：“股东大会现场监控检修，2号贵宾室备用钥匙在保洁阿姨抽屉。”
“我去趟洗手间。”她抓起手包往门外走，高跟鞋在走廊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经过消防通道时，她鬼使神差地停住了——二十年前火场里的焦糊味突然涌进鼻腔，父亲喊“婉婉”的声音混着警报声，在耳边炸响。
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过来时，林小婉正弯腰捡“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胸针。
她首起身时，掌心多了一把银色钥匙。
“没事。”她对阿姨笑了笑，转身朝电梯走去，高跟鞋声却拐进了楼梯间。
2号贵宾室的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监控黑屏的屏幕像只闭合的眼睛。
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正准备退出时，墙角的通风管道突然传来异响。
“谁？”她反手摸向包里的防狼喷雾，却只摸到冷冰冰的U盘。
通风口的金属网被推开一条缝，月光漏进来，照见半张戴着鸭舌帽的脸——是顾承渊的私人保镖小陈。
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林小婉突然明白了陆川那条消息的意思。
她把钥匙塞进小陈手里，转身往门外走，故意把高跟鞋声踩得又响又急。
经过转角时，她拿出手机给顾承渊发消息：“鱼，要进网了。”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灯红得刺眼。
林小婉站在阴影里，看着保洁阿姨推着车经过贵宾室，看着小陈从通风管爬出来，看着监控屏幕重新亮起。
她摸了摸胸针里的U盘，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明晚八点的股东会，她要做的，从来不是坐在观众席上。
夜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掀起她的裙角。
林小婉望着楼下灯火通明的顾氏大楼，突然笑了。
二十年前那场火没烧尽的，二十年后，她要亲手，连灰都不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