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吴天佑怂了,不敢再与牛继宗争辩下去,靖昌帝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他原还盼着两人能继续争斗,爆出些猛料来呢。
沉默片刻后,靖昌帝转向牛继宗,追问道:
“牛爱卿,你可知道是谁泄露了你的行踪,以致那些密探要来刺杀你?”
牛继宗恭敬回应:
“回圣上,臣心中确有所猜测。而邬凉国密探之所以要刺杀臣,无非是因为臣统领西营,曾杀过不少邬凉国之人,她们对臣自然是恨之入骨。”
闻听此言,靖昌帝并未追问牛继宗所猜测之人究竟是谁,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吴天佑:
“吴侍郎,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吴天佑瞥了牛继宗一眼,回道:
“圣上,臣依旧坚持认为沈蕴已经投敌,除非他能够将那些邬凉国密探全部抓回。”
靖昌帝闻言,微微摆手,道:
“好了,到目前为止,你也拿不出什么有力证据来指证沈蕴已经投敌,不过都是道听途说罢了。”
“你身为工部左侍郎,理应明白朝廷纲纪之严,若诬陷好人,可是要加倍受罚的!”
吴天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亲自面圣弹劾沈蕴,就是想将沈蕴彻底掀翻。
然而,靖昌帝显然偏向沈蕴,他也确实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来,此时,他似乎也只能退缩了。
不过,就这么退缩了,他又不甘心,咬了咬牙后,回道:
“圣上,臣所为皆是依照朝廷纲纪来办的,倘若发现问题,却不及时上报,那才是没了纲纪。”
“沈蕴此举实为令人起疑,臣恳请圣上对其彻查。”
话音刚落,一旁的牛继宗便说道:
“该彻查的人是你吴天佑!你们吴家为了修建贵妃省亲别院,不仅在城外大肆圈地,还强征工匠,逼迫工匠服下毒药。”
“圣上,臣以为,最应该被彻查的是吴家!”
这话一出,吴天佑满心惊骇,忙抢话道:
“圣上,牛继宗就是信口胡诌,吴家并没有做这些事情。”
牛继宗冷笑一声:“还敢狡辩呢,京兆府衙都贴出告示了,并且要在下月初一公审此案,你还装作不知?”
吴天佑这时冷汗直冒,他没料到,牛继宗会将矛头指向自己。
有关京兆府要公审吴家的一些犯罪事实,他也深感头疼,还在想着怎么处置呢,没想到,牛继宗直接当着靖昌帝的面说了出来。
靖昌帝见状,淡淡追问:
“吴侍郎,到底有没有这些事情啊?”
吴天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回……回圣上,没有,绝对没有,是有小人诬告。”
靖昌帝微微挑眉:“如果是这样,最好不过。”
见靖昌帝似乎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吴天佑长松一口气,心里则想着,出宫后,一定要将这些事情彻底压下去才行。
这时,又听靖昌帝摆手道:
“好了,沈蕴的事情终究还没有定论,就此作罢吧,风羽卫的两人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吴天佑、牛继宗等人便纷纷弓腰告退,唯有褚霖、厉从波两人留下来。
待吴天佑等人彻底离开后,靖昌帝脸色一厉,沉声质问:
“朕记得,抓捕邬凉国密探这事,是朕亲自下达给沈蕴的密令,朕不信沈蕴敢亲自泄露。”
“为何你们风羽卫内部,会提前知晓此事?”
风羽卫直接向皇帝负责,所接命令皆为直接且秘密传达,除接任务之人外,几乎不会被其他人员提前知晓。
眼下,靖昌帝似要追查密令被泄露一事,褚霖与厉从波二人皆胆颤心惊起来。
眼见二人皆沉默不语,靖昌帝直接点名:
“褚霖,你先说,到底怎么回事?”
褚霖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圣上,此事早些时候,便在北镇抚司内部流传开了。”
“臣还以为是沈大人主动告知众人,故而……故而未加理会。”
靖昌帝听后,怒拍御座扶手,斥道:
“混账!你们怕是忘了风羽卫是做什么的了吧?”
“其他衙门如何内斗,朕无暇顾及,可风羽卫是负责监察文武百官的,你们自己内部都不能和气,让朕如何信得过你们?”
“幸好,你们尚有一点底线良知,未将此秘令传得到处都是,否则,邬凉国密探提前知晓,皆逃之夭夭,将你们所有人都拉去砍头,亦难辞其咎!”
此言极为严重,且语气威严十足,褚霖与厉从波二人听后,吓得肝胆俱裂,站立不稳,纷纷跪地告罪。
毕竟是帝王之威,生死予夺皆在一念之间,换做其他官员,靖昌帝或许还要有所顾虑。
而风羽卫作为帝王爪牙,想杀便杀,很多时候,都是用来背锅垫背的。杀了之后,再换一批人便是。
褚霖与厉从波皆深知此中规则,故而此时皆吓得不轻。
对于二人的告罪,靖昌帝丝毫不在意,接着沉声道:
“少与朕扯那些没用的,邹彰现在还在南边,北镇抚司里没了头头,你们就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是吧?”
“现在说明情况,到底是谁泄露的,又为何泄露,说个清楚,朕尚可留他一具全尸!”
“否则,等朕派人查清楚,不仅凌迟,且要祸及家人!”
此言一出,褚霖率先抢话回道:
“圣上,臣该死,臣只听说是有人特意查看了卷宗,将消息传开了。具体是谁,还请圣上给臣一天时间,臣一定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厉从波便承认了:
“圣上,是臣一时糊涂,看了卷宗,发现圣上您竟让沈蕴去做如此机密之事,心中有所嫉妒,这才…这才……”
听了这话,褚霖扭头,惊愕地看着他:
“厉从波,原来是你……”
靖昌帝冷哼一声:“果然如沈蕴所料,今日抓捕行动,可能会有人跳出来指责或是干涉他,如果有,那么这个人,必然就是泄密者!”
“厉从波,你可真是大胆啊,朕传达的密令你都敢泄露,真是觉得自己脖子够硬啊!”
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吓得厉从波满脸惨白,浑身直打颤,哆哆嗦嗦,也说不出话来了。
褚霖则听得心惊不已,小心翼翼地看了靖昌帝一眼,问道:
“圣上,莫非沈大人早和您提及过此事?”
靖昌帝冷然道:“没错,三天前,沈蕴就上过密奏,提及已经查明邬凉国密探的刺杀行动。”
“且说了朕下达给他的密令已经被风羽卫的人泄露,并言及今日可能会发生异常情况,让朕提前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