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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更鼓穿透朱红宫墙，沈念指尖的金针在月光下泛起幽蓝寒光。萧璟琰苍白的手腕被玄铁锁链扣在龙榻上，胸膛处隐隐有东西在皮肤下游走。
“陛下忍住了。“沈念将第三根金针刺入天池穴，萧璟琰突然剧烈抽搐，明黄寝衣下鼓起数道蚯蚓状的凸起。窗外传来细微的铃铛声，那是国师在催动蛊虫。
雕花屏风后，太后手中的翡翠念珠突然崩断，碧玉珠子滚落满地。老妇人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二十年前先帝暴毙那夜，她也是这样听着珠子落地的声响。
“铮！“
沈念反手射出一枚金针钉穿窗纸，外头立即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血腥味飘进来时，她己用银刀划开萧璟琰的心口，蛊虫猩红的尾尖刚露出血肉，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双生蛊？“沈念瞳孔骤缩。这种需要至亲血脉温养的邪物，早在先帝时期就该绝迹了。她猛然转头看向角落里的更漏，子时三刻的铜壶滴漏声仿佛催命符。
殿外突然火光冲天，靖王萧景初的玄甲卫撞开宫门。青年亲王腰间那柄陨铁短刀正在嗡鸣，刀鞘上暗刻的蟠龙在火光中宛如活物。而百米外的观星台上，国师手中的青铜铃铛裂开细纹，铃舌竟是一截婴孩指骨。
沈念的袖中滑出一枚透骨钉，钉尾刻着前朝太医署的徽记。当年沈家满门被灭时，她藏在父亲尸首下听到的，正是这种双生蛊的蠕动声。
太后腕间的紫玉镯烫得几乎要熔进骨血，她死死咬住绛色唇瓣，看着黑血顺着镯子内侧的暗纹渗出——那纹路原是并蒂莲，此刻在血渍里扭曲成两张婴儿的面孔。
二十年前的重阳夜宴仿佛穿透时光扑到眼前。先帝握着柳昭容新孕的诊断脉案，连她呈上的菊花酒都忘了接。羊脂玉杯碎在蟠龙柱下时，她腕间的紫玉镯正巧磕在鎏金扶手上，裂开一道发丝细的缝。
“娘娘，是双生胎。“太医的声音在幔帐外发抖，“但昭容娘娘误食的红花糕......“
她隔着纱帐欣赏柳昭容痉挛的身躯，首到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被产婆捧出来。本该是死胎的肉团突然发出猫叫般的啼哭，裂成两个浑身青紫的婴孩。老产婆当场吓疯了，举着银剪刀要扎向婴孩心口，却被她拦下。
“送去给国师。“她摘下渗入血丝的紫玉镯，轻轻裹住其中一个婴儿，“另一个，抱到冷宫后的枯井。“
记忆被殿外的厮杀声撕裂。太后踉跄着扶住蟠龙柱，发现萧景初的陨铁短刀正滴着蛊虫的黑血。青年亲王转过头来，眉眼间竟与柳昭容留下的画像重叠。她终于看清那刀鞘上的蟠龙纹——哪里是什么龙，分明是两条首尾相衔的蛊虫！
“母后当心！“
萧璟琰的喊声让她浑身剧震。龙榻上的皇帝不知何时挣脱了玄铁锁链，心口还插着沈念的金针，而被他护在身后的自己，正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萧景初的刀尖离她咽喉仅剩三寸，却在看清皇帝面容时骤然停滞。
双生蛊在两人血脉中同时发出共鸣。太后终于明白国师那句“傀儡戏要双线牵“的真正含义，当年枯井里的哭声，此刻正在两个儿子身体里翻涌成滔天巨浪。紫玉镯突然炸裂，飞溅的玉片划过萧璟琰眉心，凝出的血珠竟是蛊虫最爱的金红色。
萧景初的虎口被陨铁刀柄震出血痕，当刀刃刺破萧璟琰心口皮肤的刹那，刀身突然裂开蛛网纹。半块青铜虎符从裂缝中弹出，边缘还沾着凝固的血垢——那是三年前镇北将军临终前咬破舌尖，用最后一口热气喷上去的将军血。
“十二卫听令！“
他迎着扑面而来的蛊虫腥风嘶吼，虎符上的饕餮纹路突然泛起磷光。百里外的烽火台上，留守副将砍断了最后一根拦马索，染血的战旗指天瞬间，十二道狼烟刺破云霄。
沈念的金针却比边军铁骑更快。七寸长的透骨钉穿过蛊虫掀起的血雾，精准击碎虎符中心镶嵌的鲛人泪。本该响彻九州的战鼓声突然扭曲成婴儿啼哭，萧景初惊觉手中的根本不是虎符，而是半块刻着生辰八字的巫蛊玉牌！
“王爷可认得这个？“
沈念扯开衣领，脖颈处蜿蜒的疤痕组成古老咒文。二十年前冷宫枯井旁，正是襁褓中的她吞下了真正的虎符。国师在她脊椎里种下的傀儡丝，此刻正随着蛊虫苏醒而收紧。
萧璟琰心口的血溅到巫蛊玉牌上，浮现出双生蛊的脉络图。两条血线分别通向太后腕骨与靖王丹田，而交汇处赫然是沈念后颈的傀儡印记。观星台上传来青铜铃铛的碎裂声，边疆十二卫的铁骑竟调转马头，将刀锋对准了皇城外的护城河。
萧景初的刀尖悬在双生兄弟之间，突然想起离京那日，柳昭容坟头的野海棠开得诡异。那些垂丝花瓣落在刀鞘上时，分明组成了“同根“二字。而现在他终于读懂，这二字既指血脉，亦指蛊虫相食的天性。
发间木簪炸开的刹那，金蚕丝缠住了双生蛊猩红的尾钩。沈念拽着丝线翻身滚下龙榻，发髻散开时，二十根淬药银针呈北斗状插进地砖缝隙——这是父亲在她及笄那日教过的七星锁龙阵。
密道入口在龙床第三块金砖下显现，壁画上的朱砂在黑暗中泛起荧光。初代国师手中的青铜铃铛悬在双生蛊上方，而沈氏先祖的金针正刺入自己心口。最骇人的是壁画角落题词：献祭者需怀双生血脉，引月魄为刃，破阴阳炉鼎。
"原来如此......"
沈念抚过壁画中先祖隆起的小腹，终于明白为何金针渡厄术总要伴随医者精血。殿外传来蛊虫撞门的轰鸣，她反手抽出透骨钉扎向丹田，剧痛中竟逼出两股纠缠的真气——一阴一阳，恰如当年从枯井爬出来时，浑身爬满双生蛊幼虫的自己。
折返回寝殿时，靖王的刀锋己没入萧璟琰心口三寸。沈念甩出金蚕丝缠住巫蛊玉牌，借着月光看清玉牌内侧的铭文：永昌西年重阳，柳氏双子承蛊。她突然对着太后轻笑："娘娘可知，双生蛊宿主要同源精血喂养？"
说罢挥掌震碎木簪残片，二十年前被封印的蛊王气息喷薄而出。萧璟琰与萧景初同时发出非人嘶吼，两人心口钻出的蛊虫在空中扭成太极图案。沈念的金针带着月华刺入蛊虫七寸，身后壁画中的先祖虚影与她动作重合，太医署密道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崩塌声。
当双生蛊化作血雨落下时，沈念的乌发尽数雪白。她接住从半空坠落的青铜铃铛与陨铁刀，看向呆立当场的太后："现在轮到娘娘抉择了，是用遗诏保亲子性命，还是让这江山再流二十年蛊血？" 暗处的密道深处，初代国师封印的另半块虎符正在苏醒，而边疆十二卫的铁骑，终于踏破了玄武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