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5月17日清晨,南山卫生院的破木门在风中吱呀作响。招童的白球鞋踩碎了一地晨露,陈毅凡手中的虎头牌手电筒扫过斑驳的墙面,照亮了"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褪色标语。
"在这里。"陈毅凡突然蹲下身,地质锤撬起一块松动的地砖。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露出下方生锈的铁皮箱——箱盖上用红漆画着朵紫花黄芩,与招童胎记一模一样。
突然,二楼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两人对视一眼,陈毅凡从腰间抽出根铁管(那是他父亲当年用的勘探杖),轻手轻脚摸上楼梯。透过诊室门缝,陈志强正疯狂撕扯着档案柜里的文件,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白大褂沾满蛛网。
"找这个吗?"
招童的声音让陈志强浑身一颤。她站在门口,手里举着本褐色笔记本,纸页间夹着株风干的黄芩——正是昨晚招秀冒险从陈家偷出来的证物。
"你爸的遗物..."陈志强突然狞笑,从白大褂掏出支注射器,"当年没毒死他,今天..."
"砰!"
诊室木门被踹开,招秀举着派出所借来的海鸥相机,闪光灯刺得陈志强睁不开眼。她身后站着穿工商制服的执法人员,而招娣正展开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省卫生厅刚发的批文,你的药厂..."
陈志强突然扑向窗口,却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招歌带着艺术团的男演员们守在外面。年轻人有力的臂膀将他按倒在地时,那支注射器滚到招童脚边,针头上还沾着可疑的白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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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后,平县公审大会现场人山人海。招童坐在前排,看着陈志强被押上临时搭建的木台。他胸前的牌子上"投机倒把犯"五个大字墨迹未干,与十二年前父亲游街时的情形何其相似。
"经查实,陈志强自1970年起..."
审判长的声音通过大喇叭回荡在广场上。招童着怀中笔记本的封皮,那里有父亲最后的笔迹:"黄芩耐砷株可解百毒,若我有不测..."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覆上她的手背。陈毅凡今天特意穿了件崭新的白衬衫,袖口别着母亲留下的蓝宝石袖扣。他凑近招童耳边:"我爸从美国来信了,说..."
欢呼声突然淹没了后半句话。陈志强被押上解放牌卡车游街示众,车头绑着的大红花在阳光下红得刺眼。招童望向不远处正在施工的厂房——"童生药妆"西个大字己经焊上铁架,在五月的熏风中闪闪发光。
"姐!"招秀挤过人群跑来,的确连衬衫的口袋里别着夜校校徽,"我收到深圳夜大的录取通知了!"
招歌的歌声突然从广播站的大喇叭里传出,她改编的《在希望的田野上》引得全场跟着哼唱。招娣最后一个赶到,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手术室的消毒水味,手里却宝贝似的捧着个搪瓷盆——里面是株盛开的紫花黄芩。
"从爸的标本里培育的,"她眼睛亮得惊人,"真的能解砷毒!"
陈毅凡突然单膝跪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个红丝绒盒子。盒里不是戒指,而是把黄铜钥匙:"我爸说...上海外滩那栋洋楼..."
招童在哄笑声中红着脸拽他起来,却不小心带出笔记本里夹着的照片——年轻的父亲站在黄芩丛中微笑,身后是万里晴空。五月的风掠过广场,吹散了招童的马尾辫,也吹动了照片角落那行小字:
"给我的小黄芩,愿你如紫花,愈挫愈艳。正在大家兴奋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