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丫鬟的手上还抓着一块素色丝帕,她看似是要擦手,实则是洗那帕子。
这帕子原先就沾了不少药水,被云月挂在腰间,用来跳舞时吸引蝴蝶,形成与蝴蝶共舞的梦幻场景,后来她悄咪咪取下,这会儿由丫鬟洗去上头的药水。
毁了药水留下的全部痕迹后,丫鬟们对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招手。
那是尤程派来的人与车,早就候在码头。
他们跑上前,很快将花全部搬上自家马车,就离开了。
旁观的百姓只以为这是武靖侯的车,也或是武靖侯府从花铺借来的花,并没有做其他的联想。
至于走远了武靖侯府一行人,更是对此丝毫不知。
他们本要马上回府,可一家子难得出门,又是云月的生辰,白惠便提议再出去逛街玩玩,不必要这样早回去。
云月几个小的当然不会拒绝,三人并排地走着,赵承在中间,开心的逛起湖边的小市集。
他们玩到夕阳快来,才坐上马车回家,还在白惠的正院里,一块吃了席。
晚上这顿就是白惠特地为云月准备的生辰宴了,菜色丰富,许多往日隔上几日才能吃到的东西,今日是一股脑都上来了。
吃着饭菜,白惠还让大厨房端来一小壶果酒,让赵熙与云月都尝尝。
从前觉着孩子还小,不必要喝酒,眼下,两个孩子,都快要及笄或是及冠,也该试试了。
云月上辈子就鲜少喝酒,这辈子更是滴酒未沾,只是白惠递酒,她也不好拒绝。
她笑着端起白惠递来的杯子,放在嘴边许久,好似喝了不少,实则只是微微打湿了嘴唇,便放下了。
无论是哪一世,她都要自己活得清醒,她不允许自己在喝醉的情况做出任何失控的举动。
所以,喝醉是绝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装醉罢了。
她喝的狡猾,赵熙却是实诚,也或许是内心的苦闷无法抒发,他端着酒杯,一杯又一杯,眼见着都快醉了。
云月担心他真的喝醉了,会做出失控的举动,便提醒了郑薇。
郑薇还以为儿子第一次喝酒,好奇上头,贪杯了,她叹息一口气就让人拿走了赵熙身边的酒壶。
看着儿子眼神迷离,又见天色己晚,郑薇干脆让赵熙的小厮扶他回去。
赵熙离开,云月算是松了口气,而后不久,白惠就宣布散席了。
主子们站起身,丫鬟们便上前收拾。
云月见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便与白惠与郑薇行礼告退了。
她快步走着,却在快到悦心阁时,看见有人在自家院子门口徘徊。
她蹙着眉,让丫鬟去抓人,也幸好她身边的丫鬟都经由尤程庄子上培训过,手脚功夫都还不错。
只是没过一会儿,丫鬟就回来禀报,是喝醉了的大公子不肯回去,站在悦心阁门口闹脾气。
云月没想到是如此,她思量几息,便决定亲自去看看。
与其让丫鬟去赶人,酒鬼发飙,惹来长辈,还不如她自己去处理。
而在往赵熙走去的路上,她也跟着转变心态。
她向来喜欢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将局势转换成利己的状态。
既然安抚酒鬼己经势在必行,不如就此让赵熙更加陷入自己的陷阱。
毕竟这世上就没有几个真的会在醉酒后,就彻底失忆的人。
所谓醉酒后失忆,那都是想要逃避责任的人想出的借口罢了。
她这般想着,己经走到了悦心阁门口。
她看见赵熙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正对着小厮挥手,语气不耐烦道:“我不回去,我想要等姑姑,你别管我。”
“熙哥儿。”
云月换了一副柔情似水的表情,走到赵熙的身边,“熙哥儿,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喝醉了,该回去休息,不然吹了风,该头疼了。”
赵熙听到她的声音,转头看她,月光下,她的小脸好像镀了一层银光,她的神情担忧,她明明想要伸出手来扶他,却又想要退缩。
他一把抓住云月的手,低低道:“姑姑。”
即使是喝醉了,他依旧下意识的撒娇道:“姑姑,我喝多了,我不舒服,很难受。”
云月的手被他抓着,人也被拉得往前了几分,两人靠得很近,云月关心道:“哪里不舒服?
既然不舒服,作何喝这么多呢?”
赵熙听着她的关心,感受着眼前的人儿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原本就晕乎乎的脑子更晕了。
他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我为什么喝这么多呢?
我以为喝多了,便能不想姑姑了。
可喝的越多,我好像越想姑姑。”
他微微侧头,嘴唇贴上云月的脖子,“姑姑,我好想你。”
云月感受到脖子上的触感,她仰了仰脖子,她摸着赵熙的背:“真的不舒服,就进悦心阁先坐一坐,休息一会儿再回去吧。”
黑夜里,赵熙的双眼一亮,就算是醉着,即使脑子里好似全是浆糊,他依旧清晰的捕捉到关键词,去悦心阁坐坐。
从前不敢奢望的事,原来醉酒后,就能做到。
他被云月牵着,被她哄着,一步一步走进悦心阁,走进她的领地,她的闺房,他从前梦里都不敢奢望的地方。
云月深知人的阈值是越来越高的,纵使她今日想要勾他入陷阱,也不会让他真的得逞。
所以,就算进了悦心阁,她也只是带他坐在了悦心阁的廊下。
丫鬟为他们上了些茶水与点心就退下了。
幽静无人的廊下,云月轻声哄着他喝茶,望他能清醒些。
而他光是看着她的脸,便好似如坠梦中,不愿醒来。
他将她搂入怀里,要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醉酒好像给了他无限的勇气,他撒娇着,甚至是耍赖着,骗她低头,吻在她的脸颊。
她拒绝着,他不肯,不断地索求,最后的最后,他吻在她的嘴角。
在他想要继续亲吻的时候,她的眼泪落了下来,打湿了他的脸,他茫然失措,刹那间醒来。
他不敢再吻她,却还是不舍得松开她,他与她道歉,与她忍不住在这月光下,诉说从未坦白过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