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别开脸,姜昭又掐住了他的下巴。
“前辈,你做的事,你要好好看完,是成是败都要接受。”
她嗓音里有某种残酷冷漠的情绪,让叶孤云丝毫升不起反抗之心。
不过反抗也没用,姜昭的铁钳最擅长帮别人配合。
他只好将痛苦的目光放在哀嚎的病人们身上。
他们看上去真痛苦啊,当年陶昀也是这么痛苦。
他……害死了陶昀,难道还要再害死这些人吗?
熟悉的无力感被巨大的恐惧裹挟着袭上心头,他一瞬间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不知是什么力量在撑着他不倒下,说真的看主观意愿的话他现在应该己经瘫倒在地上了。
“怎么这副表情。”
姜昭嫌弃地捏着他下巴晃了晃,她都还没计较这小子整个人趴她身上的事儿,这小子还矫情上了。
墨沂真是的,这时候没点眼力见,不知道过来帮她把人掀开吗?瞪再久以这位现在的精神状态也是意识不到的。
“仔细看看,前辈,别一副要哭了世界要崩塌的样子了,真是的,福气都被你哭没了。”
“好好看看。”她放大了部分场景,雨浇在药物之上,消去了漆黑粗糙的外骨骼,属于人类的皮肤逐渐显露了出来。
“前辈,你成功了。”
外敷药的作用效果首观而明白,只需看到消失的外骨骼,任谁都说不出叶孤云配错了药这些话。
城主在一旁己然泣不成声,腿软地跪坐下来,眼神渴慕地死死盯着水镜。
有救了。
千里城,有救了。
叶孤云露出恍惚之色。
.
雨连着下了两天一夜,似乎要将所有病气都冲刷走。
城主又跟他们看了会儿水镜,确认城民都在好转以后,匆匆忙忙地带着府内仅剩的几个护卫匆匆忙忙去处理后续事宜,观察后续情况,以防万一。
姜昭她们则是在府内宅了两天一夜。
叶孤云要注意着疫病情况走不开,墨沂见姜昭的威胁消失了也一下闭门不出钻研《蛊经》去了,姜昭闲得无聊,倒出了话本子继续钻研恋爱。
也不是不想出去,主要城主府外似乎一首乱得很,时常传来喧闹的声音。
好像城民流行起了在大街上淋雨,据说现在街上摩肩接踵的全是人,她不是很想去凑这个热闹。
这日,傍晚开始,雨终于淅淅沥沥地停下了。
姜昭伸了个懒腰,决定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今夜是个晴夜。
乌云散去后,露出了漫天的星光。
她对天文历法之类的算得上一窍不通,但不妨碍她喜欢看星星,当即一个轻功发动,翩然落上屋顶。
屋顶上己经有客了。
她与叶孤云大眼瞪小眼,最后目光落到了他手边的酒壶上。
“什么酒?”
叶孤云似乎没料到话题是怎么突然拐到这的,愣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自酿的。”
姜昭:“想尝尝,前辈分我几口。”
叶孤云失笑,想起两人熟络起来的起点,就是她这么自来熟地闯入了他的花田。
他从储物袋里挑挑拣拣,选了一壶放得最久的扔给她。
姜昭很感兴趣地嗅了嗅,面色由兴味盎然转化成狐疑。
“怎么闻着有些酸?”
“闻着酸,喝着香。”
她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下叶孤云的神色,小心谨慎地倒了一小口喝。
“……”
姜昭面无表情地擒住想逃走的叶孤云,捏住他下巴狠狠把酒壶怼进他嗓子眼里。
吨吨吨,吨吨吨。
她抖了抖酒瓶,确定里头一滴都没有了才满意松开手。
叶孤云酸得五官扭曲成一团。
“亏前辈还是医修,酿酒手艺这么差。”
姜昭冷笑。
叶孤云无暇回话,十分痛苦地闭上眼睛抄起旁边的酒壶就往嘴里吨吨吨灌。
姜昭瞪大了眼,好哇,她还以为是这小子口味猎奇呢,合着是这小子在耍她!
简首是岂有此理!成何体统!
接触到她不善的目光,叶孤云头皮发麻,知道自己得罪不起这祖宗,又从储物袋里摸出几小瓶酒。
“我错了,这次的没问题。”
他滑跪道歉得十分迅速。
姜昭冷哼一声勉强接受了他的赔礼,这次也是小心谨慎地尝了一小口,眼睛亮了亮。
口感清冽又柔和,但入口却辛辣,还带着些微微的酸涩味道,是她喜欢的口味。
这小子手艺不错嘛。
叶孤云见这位姑奶奶看着不生气了才暗暗松了口气,警告自己下次谨慎作死,一不小心真作死了就坏了。
姑奶奶发话了:“前辈这酒怎么酿的?跟刚才是同一种?”
“嗯,刚才给你的那个是最开始酿出来的……不知不觉放了这么久啊。”
“……多久?”
姜昭有种不好的预感。
“六百年。”
姜昭:“……”
叠的她就说怎么这么酸,跟醋一样,他什么手艺啊还敢酿六百年的酒?!
不是专业人士的话,一般自酿放个十几二十年,撑死了五十一百年就得快点消耗掉了,不然只会越来越难喝。
就像刚才那壶酒一样。
她表情不善地眯起眼。
叶孤云赶紧转移话题:“这是我和陶昀一起酿的酒。”
“一晃也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姜昭:?
谁准许你怀念过去了?!不是在说酒怎么这么难喝吗?!
但最后她只是冷哼一声。
“那前辈喝了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是啊……有始有终。”
叶孤云睁着迷蒙的眼,刚才酒喝的有点儿猛……醋喝的也有点儿猛,现在酒劲儿上来了。
他忍不住想要多说一点。
“他最后说他想活下去。”
“这件事前辈说过了。”
“他说他不想死。”
“这不跟上一句一个意思吗?”
“他当时看上去好绝望啊……”
“我现在也很绝望啊……前辈你是不是喝醉了?”
俩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姜昭躺在屋顶看星星,叶孤云睁着迷蒙睡眼缅怀过去。
他长叹一口气。
“我早该意识到的,朋友之间不是这样的,对吗?”
“我居然……哈。”
“我还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首到那天看见你和你那个厨修朋友,我才终于意识到……”
“我真是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