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台·辰时】
晨露从桃枝滚落,砸在青铜匣上,碎成八瓣。
兰观星指尖悬在云知谏耳畔,在即将触到那颗红痣时骤然收拢。"军器局的假死药,"她声音比晨雾还轻,"还是西域的龟息术?"
云知谏低笑,喉结上的伤痕随呼吸起伏——那是极光锁链留下的印记。他后退半步,腰间新换的七枚桃木齿轮轻轻相撞,发出与金属截然不同的闷响。
"是沈将军的陌刀。"他拾起井边遗落的信笺,"那一刀劈开了议会星图的连接点。"
阳光穿透信纸,照出背面更小的字迹:"三月初七,宜嫁娶"。墨色己旧,像是多年前所写。兰观星突然想起,三年前她初任灵台郎那日,确实有军器局的人来调试浑天仪。
那人调试完总在角落留枚桃花木屑。
"所以铜雀台的机关......"
"是令尊的手笔。"云知谏突然正色,"古井下藏着最后一块《双月历》残片。"
他解下最末端的桃木齿轮,齿间咬着一片透明晶石。晶石映出月亮背面的实时景象——那些被重置的齿轮正在缓慢苏醒,而更令人心惊的是,月瞳中央浮现了新的青铜椅虚影。
"议会没有完全消失。"他指尖擦过她掌心,"他们在等下一个三百年。"
【钦天监·巳时】
铜壶滴漏的水珠突然垂首悬浮。
兰观星盯着反常的水珠,余光却瞥见云知谏站在浑天仪旁。他调试仪器的姿势与三年前如出一辙——先顺时针转三圈,再逆时针转半圈,最后用指节轻敲枢轴三下。
"这个习惯......"
"是在军器局养成的。"他头也不抬,"有个挑剔的灵台郎总嫌齿轮声吵。"
书令史慌张闯入时,正看见自家大人耳尖泛红地别过脸。年轻人赶紧低头:"西域使团递来婚书!"
羊皮卷上画着七枚齿轮环绕的桃花,下方朱砂写着:
"星轨为聘,月瞳为证,求娶当代星钥"
云知谏调试浑天仪的手突然重了三分,枢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兰观星却轻笑出声,取朱笔在婚书背面写道:
"星钥己有主,聘礼请备足七万斤桃木"
"为何是桃木?"书令史傻眼。
"因为......"兰观星望向某人腰间齿轮,"有人说过要刻满三生三世。"
【军器局·午时】
锻炉火星溅上沈烬的护心镜。
女将军看着联袂而来的两人,陌刀"哐当"砸在地上:"一个假死半月,一个失忆七日——现在倒想起讨聘礼了?"
云知谏耳后红痣愈发明显。他默默取出个紫檀匣,里面躺着根桃花木簪——与信笺背面素描里的一模一样。簪尾刻着微缩星图,心宿二星的位置镶着粒朱砂。
"三年前初见时雕的。"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一首没敢送。"
兰观星接过木簪时,指尖擦过他掌心的茧。那些薄茧与记忆中的触感重合,太医署高烧不退的夜里,就是这双手为她换的冷帕。
"云大人。"她突然唤他。
"嗯?"
"你调试浑天仪的手法......"兰观星将木簪插入发间,"真的很吵。"
沈烬的冷笑声中,锻炉突然爆出团金红火花。火光映亮两人交叠的衣袖,也照亮云知谏骤然明亮的眼睛——像心宿二星冲破云层的刹那。
【尾声·观星台·未时】
桃木齿轮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兰观星展开那封写着"宜嫁娶"的旧信,发现背面还有行更小的字:
"若卿愿簪此木,当铸七世齿轮为聘"
铜镜突然从云知谏袖中滑出,镜面映出北境景象——冰雪覆盖的观测台上,不知谁用剑刻了行新字:
"相思无解处,星轨又一年"
落款是颗小小的桃木齿轮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