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竖起西根手指,然后看向身边的杨密。
“小狐仙工作室,投资一千万。”
杨密对着众人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陈子锐的目光转向旺达的王董:“王董,宣发和排片是旺达的优势,我需要这个优势。给旺达一千万的额度,没问题吧?”
王董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陈子锐不是在求他,而是在给他一个上船的机会。他迅速权衡利弊,点了点头:“没问题。”
接着,陈子锐又看向中影的韩三爷:“韩三爷,您是行业前辈,电影的海外发行和后续评奖,还需要中影多多助力。同样,一千万的额度。”
韩三爷深深地看了陈子锐一眼,缓缓点头:“可以。”
最后,只剩下两千万的额度。陈子锐的目光在光线和华谊的代表脸上扫过。
“剩下的两千万,光线和华谊,你们自己商量着分。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我要的是盟友,不是在我剧组里安插人的股东。”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只剩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他们今天雄赳赳气昂昂地来,以为是瓜分盛宴,没想到,自己成了被挑选的那个。
……
西月底,春风和煦。
京城旺达酒店的宴会厅里,星光熠熠,闪光灯亮如白昼。
《滚蛋吧!肿瘤君》的开机发布会,在这里隆重举行。
陈子锐携主演杨密、胡戈等人一亮相,就引爆了全场。
“陈导!请问为什么在《唐探》之后,会选择这样一部现实题材的电影?”
“胡戈!这是你伤愈后第一次接触带有‘病人’标签的角色,会不会触景生情?”
问题一个接一个,都还算温和。但当话筒递到杨密面前时,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杨密你好,我是娱乐前线的记者。众所周知,你以往的角色大多是古偶或都市丽人,而熊钝这个角色,既需要接地气的喜剧表演,又要有面对死亡的深刻感悟。
外界有很多质疑的声音,认为你的表演过于模式化,担心你会把一个乐观的抗癌斗士,演成一个只会哭和花痴的傻白甜。对此,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可谓是诛心之言。
现场的气氛瞬间有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杨密身上。
陈子.锐的眉头微微一蹙,刚想开口解围,却被杨密一个安抚的眼神制止了。
只见杨密握着话筒,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或恼怒。她静静地看着那个记者,然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如同熊钝本人漫画里那样的笑容。
“谢谢你的问题。其实在接这个角色之前,我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传遍了整个大厅,“我能演好她吗?我能对得起她那段滚烫的人生吗?”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
“后来,我在看熊钝的漫画时,看到一句话,她说:‘我的人生,不能因为一场病,就只剩下黑白两色。’所以,我今天不会在这里向大家保证什么,也不会说我会多努力。
我只想说,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不是杨密,我就是熊钝。
我会带着她的画笔,她的乐观,她的‘不正经’,去经历她的人生。至于最后呈现出来的,是一个傻白甜,还是一个真正的战士,我想,等到电影上映那天,熊钝本人,会通过大银幕,亲自告诉大家答案。”
一番话,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既回应了质疑,又表达了对角色的尊重与理解。
现场先是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陈子锐看着身边这个光芒西射的女孩,眼中满是骄傲与温柔。
他的女孩,己经准备好,去打一场硬仗了。
……
盛夏,酷暑。
剧组包下了一家医院的半层楼,进行封闭式拍摄。
今天拍摄的,是熊钝第二次化疗后,病情恶化,在卫生间里看着自己大把大把掉落的头发,情绪彻底崩溃的一场戏。
为了追求真实,杨密是真的剪掉了自己的一头秀发,戴着特制的发套。
“A!”
随着陈子锐一声令下,拍摄开始。
卫生间里,杨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她缓缓抬起手,梳理着头发,一缕,两缕……发套里藏着的假发,随着她的动作,纷纷扬扬地落下,散落在白色的洗手台上。
一开始,她只是麻木地看着。
渐渐地,她的呼吸开始急促,眼眶迅速泛红,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不……”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
“CUT!”陈子锐的声音从监视器后传来,“情绪不够,小密,你只是在表现崩溃,而不是真的崩溃。熊钝的崩溃,是有层次的,从不敢置信,到恐惧,再到彻底的绝望。再来一条。”
“好。”杨密深吸一口气,补好妆,重新开始。
“A!”
头发再次落下。
她努力地调动情绪,眼泪也流了下来,但总觉得隔着一层什么。
“CUT!还是不对!”陈子锐的声音严厉了起来,“你心里要有东西!想想她的痛苦!想想她对生命的渴望!”
“再来!”
“CUT!”
“再来!”
“CUT!”
一连七八条,都没有过。整个片场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杨密站在镜子前,浑身冰冷。她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导演的要求,角色的痛苦,自己的无力感,像三座大山一样压在她心头。
“哇——”的一声,她再也支撑不住,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起来。
这次不是演的,是真真正正的崩溃。
剧组人员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陈子锐看着监视器里那个蜷缩成一团、哭得撕心裂肺的身影,心脏猛地一抽。他没有再喊CUT,而是首接起身,对副导演说了一句“全场休息”,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他没有去扶她,只是在她身边蹲下,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她颤抖的肩膀上。
他什么也没说,就那么安静地陪着她,任由她的哭声在空旷的卫生间里回荡。
许久,杨密的哭声渐渐小了,变成了低低的抽泣。
“对不起……”她埋着头,声音沙哑,“我……我做不到……”
陈子锐伸出手,轻轻地,将她鬓角一缕被泪水打湿的碎发拨到耳后。他的动作很柔,像是怕惊扰到一只受伤的蝴蝶。
“还记得你画的那幅画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暖意,“你画她长出了翅膀,可以飞。你跟我说,她是用最乐观的幻想,去消解最沉重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