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青铜星轨的崩裂声还卡在耳膜里，白砚的脊背己经撞上噬魂迷宫冰凉的墙壁。
右眼蒙着的鲛绡被玉佩碎片灼出焦痕，那些悬浮在额前的青纹正疯狂啃食她的视觉神经。
"逆命者，你的寿命不够喂饱秘境。"骷髅守卫的颌骨开合时，腐肉里钻出密密麻麻的蛆虫。
它们化作黑雾裹住白砚脚踝，青铜地面顿时浮现出三百个婴孩的手印。
白砚舔掉唇边溢出的血珠，任由青纹缠着玉佩碎片刺入掌心。
当第一缕怨气顺着血管流窜至心口时，她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偷喝沈昭药酒的情形——那碗泛着苦杏味的液体，此刻正在她五脏六腑烧出同样的灼痛。
"血契反噬！"她将沾血的五指按在骷髅天灵盖。
玉佩突然发出饕餮进食般的吞咽声，那些啃噬她寿命的怨气竟调转方向涌入青纹。
白发从发梢开始逆流成墨色，脖颈处浮凸的蛇形逆鳞割破衣领，在锁骨刻下《璇玑策》第七卷的残章。
骷髅守卫的指尖穿透她左肩时，白砚闻到自己血肉里蒸腾出的铁锈味。
黑发突然暴长，发丝缠住怨气核心的刹那，她看清那团黑雾里沉浮的半块南楚玉简——正是沈昭左眼镶嵌的物件。
迷宫崩塌的轰鸣声中，时空裂隙渗出镜花水月的微光。
白砚踩住某块下坠的青铜砖，右眼突然被强光刺得涌出血泪。
镜花的分身从水纹里踏出，眼尾血族纹路竟与占星阁老者的图腾重叠。
"你刺穿沈昭心脏时，可曾后悔？"幻象的流光刃抵住她心口旧疤。
白砚捏碎掌心的时空碎片，复制出七岁那年为自保释放的逆命锁，却发现金锁的匙孔里嵌着半枚蛇鳞——与沈昭左臂的鳞片分毫不差。
剧痛撕裂记忆封印时，白砚看见永昌十九年的血月。
沈昭裹着染血的襁褓跪在占星池，将匕首贴上婴儿心口的动作，与她三日前刺杀西凉国师的姿态如出一辙。
更可怕的是那池血水里浮动的玉佩，分明在吸食本该属于她的帝王紫气。
"他让你忘记弑兄之痛，却偷走你本该继承的王座。"镜花的声音裹着冰渣，流光刃己剖开白砚胸前的逆鳞。
血脉逆流的刹那，三百个童声吟诵突然变成沈昭少年时的嗓音："阿砚，帝王骨必须用至亲血来养。"
黑袍翻卷的破空声打断诅咒。
沈昭撕开空间裂缝跃出时，左臂蛇鳞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刻满血族禁术的皮肤。
他缠住白砚腰身的动作太过熟练，仿佛过去二十年里重复过千百次——就像每次她即将触及真相时，这人总会恰到好处地出现。
"秘境核心需要逆命者之血。"沈昭的呼吸扫过她逆流的黑发，掌心的南楚玉简开始灼烧白砚颈间的蛇形胎记。
但这次白砚的动作比他更快，染血的玉佩碎片捅进他心口时，飞溅的黑血在空中凝出两人相同的命格图腾。
白砚扯开沈昭的衣襟，看着他心口与自己锁骨如出一辙的逆鳞："你篡改血脉，却骗我说是兄长留下的诅咒。"指尖触到对方冰冷皮肤下跳动的半颗心脏时，她突然记起占星池底那些刻着自己生辰八字的人偶——每个都连着沈昭的心头血。
沈昭握住她持刃的手，任由黑血顺着两人交缠的指尖滴落："为保你性命，我自愿被玉佩吞噬二十年......"未尽之言被突然暴起的青纹打断。
白砚看到他左眼玉简崩裂的裂纹里，渗出三百道缠绕怨气的锁链幻影。
当第一滴血契誓约落入时空裂隙时，镜花的分身突然发出凄厉尖啸。
白砚转头望去，只见幻象咽喉处不知何时缠上了青纹化作的锁链，而虚空里隐约传来九尾狐的残啸——那声音竟与她幼年枕边安抚噩梦的摇篮曲一模一样。
沈昭的蛇鳞手臂骤然收紧，将白砚的脸按进染血的胸膛："别看。"他尾音带着蛊毒发作般的颤意，黑袍下滚落的却不是血珠，而是二十年前就该随占星阁一同焚毁的......
青纹锁链绞碎镜花咽喉的瞬间，白砚嗅到幼年常伴的苏合香。
那些缠绕九尾狐残魂的青铜锁链，竟是她七岁时亲手系在布偶脖颈的褪色红绳。
"原来你就是母亲留给我的守宫兽。"她挣开沈昭怀抱的刹那，白发如刀刃割裂虚空。
镜花分身的残片映出永昌十九年雨夜——血池里沉浮的九尾狐正用尾巴卷着襁褓，将本该属于白砚的帝王紫气渡给沈昭怀中的傀儡。
噬魂迷宫彻底崩塌时，白砚的指甲己抠进九尾灵体脊骨。
残魂炸裂的青纹里渗出三百个昼夜的寿命，正是她十二岁昏迷那年莫名消失的阳寿。
当第一缕青光钻回眉心玉佩时，她右眼的蒙纱突然燃起幽蓝火焰。
"还轮不到畜生讨债！"沈昭的蛇鳞手臂横贯而来，却在触到白砚颈间逆鳞时骤然僵住。
那些随血脉觉醒浮现的《璇玑策》残章，此刻正倒映在他剥落的鳞片缝隙里——每一笔都是他当年篡改命格时亲手刻下的禁术。
玉佩碎片发出裂帛之音重组时，白砚的脊骨己撞上时空裂隙边缘。
浮现在半空的"千机引：逆命者必死于命"不是铭文，而是二十年前沈昭跪在占星池底，用她心头血写下的婚书残句。
"你把自己炼成了我的本命法器？"白砚的冷笑混着黑血滴在沈昭心口。
那些随青纹蔓延的逆鳞正疯狂吞噬南楚玉简，黑袍下的皮肤寸寸皲裂，露出底下三百道缠绕婴孩胎发的血契锁链。
沈昭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左眼玉简碎片突然射向秘境穹顶。
血族老者的虚影自青铜星轨降临刹那，白砚看清对方后颈浮动的名字——竟与千机引背面的"昭"字共用同一条刻痕。
"好一对共用命格的鸳鸯。"老者枯手捏碎九尾残魂，青铜锁链顿时化作白砚襁褓时的银铃脚镯。
当啷声中，沈昭突然将五指插进自己心口，拽出半枚缠绕青丝的玉佩碎片："阿砚，杀了我才能拿回......"
白砚的獠牙己咬穿他咽喉。
黑血顺着齿缝涌入口腔时，她尝到七岁那碗药酒真正的滋味——沈昭竟把本该由帝王血脉承受的诅咒，混着心头血酿成她续命的良药。
锁骨逆鳞灼烧的剧痛中，三百道血契锁链突然调转方向缠住老者。
"你以为我杀他是为报仇？"白砚将沾血的玉佩按进沈昭胸骨，青纹顺着两人相连的伤口疯长成连理枝，"我要他活着偿还——用往后千百个轮回，尝遍我碎骨抽筋的二十年。"
当最后一块青铜星轨坠入裂隙时，沈昭残破的蛇鳞手臂正死死扣住白砚后腰。
血族老者的咆哮化作婴啼消散前，白砚忽然对着虚空轻笑："师父可知，当年您藏在占星池底的命盘，早被我调换成了合欢锁？"
怀中的躯体骤然震颤。
沈昭溃散的瞳孔里，最后映出白砚右眼绽放的逆命图腾——那分明是永昌十九年中秋，他亲手教小公主描摹的并蒂莲纹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