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阵的雀鸟在穹顶发出尖锐啼鸣,白砚耳垂凝结的血珠突然滚进衣领。
沈昭掌心的青雀纹路正与她颈后纹路首尾相衔,倒像是有人用朱砂笔在他们骨血里勾画了同一幅秘图。
"小娘子偷学的本事,可还趁手?"沈昭被剑气割破的衣襟里,千机引纹身正渗出细密血珠。
那些蜿蜒的纹路竟与白砚怀中的玉佩轮廓严丝合缝,仿佛这玉本就是从他心口剜出来的活物。
玉无双腐烂的半张脸突然抽搐起来。
她甩出的流云掌带着腥风,掌风里裹着细如牛毛的毒针:"好一对亡命鸳鸯!"
白砚旋身时青纹己缠上眉骨。
她本能地并指为剑,使的分明是赤瞳的独门招式,剑气却凝着沈昭惯用的沉水香。
玉无双的毒针撞上剑气竟调转方向,暴雨般钉进她自己的肩胛骨。
"不对......"白砚望着指尖萦绕的青雾,七日前复制的赤瞳剑招此刻竟带着沈昭的气息。
玉佩在她掌心发烫,那些被复制的三十六道绝技突然在识海里翻涌——每招每式最后都定格在沈昭执伞立于烟雨中的模样。
赤瞳的剑突然发出龙吟。
少年杀手瞳孔中的血玉碎成渣滓,剑气如脱缰野马横扫青铜棺椁。
飞溅的碎玉里,白砚瞥见沈昭后颈褪色的旧伤——正是七年前魔教七杀掌留下的月牙痕。
"原来你早就......"她突然将滚烫的玉佩按在沈昭心口。
相触的刹那,千机引纹身突然暴起青光,那些游走的纹路竟如活蛇般缠住两人手腕。
破碎的记忆轰然砸进识海。
十五岁的沈昭攥着半块玉佩跪在雪地里,魔教长老的钩爪陷进他琵琶骨:"用千机引换这丫头,你可舍得?"少年喉间鲜血滴在雪地上绽成红梅,颤抖的指尖却将玉佩拍进心口:"此物与阿砚同命,诸般因果我自承之。"
白砚的银簪突然迸裂,青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霜白。
那些被复制的招式正在血脉里沸腾,每道剑意都撕开记忆的封印。
她终于看清三年前沈昭为何总在雨夜咳血——原来每道复制的技能都在蚕食他的寿数。
"停下!"沈昭突然扣住她命门,却被反震得呕出黑血。
纠缠的青纹己爬上他脖颈,两人发尾不知何时结成了同心结,"你可知逆转的代价......"
玉无双的狂笑震落簌簌墙灰。
她腐烂的皮肉里钻出血色蛊虫,正在吞吃那些扎进骨头的毒针:"好个情深义重!
不如让血玉阵送你们去黄泉......"
赤瞳的剑气恰在此刻劈开阵眼。
少年杀手空洞的眼窝淌下血泪,失控的剑招竟与白砚三日前复制的流云掌合为一式。
玉无双的人皮面具彻底崩裂时,白砚看见她锁骨处浮出半枚雀金纹——与沈昭肩头纹路拼成完整的千机引图腾。
玉佩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白砚霜白的发梢无风自动,她腕间青纹正将沈昭的心头血引入玉身。
当最后一道血线没入玉玦,那些被复制的记忆突然开始倒流——
血玉台的裂纹在沈昭瞳孔里炸开时,白砚的指甲己抠进祭坛青砖。
赤瞳失控的剑锋离她咽喉仅半寸,腥甜的剑气灼得睫毛卷曲。
她突然冲沈昭露出獠牙沾血的娇笑:"疯子的命,阎王收三次都嫌烫手。"
十指骤然刺入眼眶。
赤瞳的惨叫声里,白砚沾满血珠的睫毛轻颤。
她指尖分明剜出的是杀手的眼珠,掌心却滚落两枚剔透的血玉骰子——正是三日前玉无双把玩的那对。
"赌命该压豹子。"她将骰子抛向崩塌的穹顶,流云掌的气劲突然裹着血玉阵的阴风。
玉无双绣金线的广袖被自己毒针钉在梁柱上,白砚踏着漫天碎玉逼近,霜白长发正以诡异的速度染回鸦青。
沈昭的玄铁扇骨突然穿透她飞扬的发丝。
扇面十二根银针钉入她周身大穴,却在触肤瞬间化作青烟——白砚后颈的千机引纹路竟将暗器吞噬殆尽。
"你每逆转一岁衰老,就会失去一个记忆。"沈昭染血的指尖捏着半截银簪,簪头正是白砚昨夜典当的那支。
他左眼己化作妖异的青玉色,映出少女瞳孔深处正在消散的星芒。
白砚突然掐住他手腕按向心口。
千机引纹身灼烧皮肉的焦糊味里,她舔去唇边沈昭溅落的血:"那夜在破庙,你说'阿砚要长命百岁'时,可没提这命是借来的。"
祭坛轰然塌陷的刹那,三十六盏人皮灯笼同时炸裂。
玉无双的骷髅手爪穿透沈昭肩胛,却被他反手扣住腕骨——那截森白指骨上,赫然烙着与白砚腰间玉佩同源的雀鸟图腾。
"好孩子..."玉无双腐烂的声带里突然发出老者的浑厚嗓音,"三年前你亲手剜他心头血养玉时,可比现在有趣多了。"
白砚的流云掌劈到半空突然化作擒拿手。
她扯开沈昭浸血的衣襟,那道横贯心口的旧伤正渗出青玉髓般的血珠——与她玉佩缺失的龙尾纹严丝合缝。
血玉阵最后一块基石崩裂时,沈昭的纹身突然游出青色丝线。
那些活物般的细丝钻进白砚指缝,在她掌心拼出半阙血色卦象。
"疯娘子,你逆转的寿命..."沈昭染血的犬齿咬破她耳垂,将后半句诅咒喂进她血脉,"要拿我的命来还。"
坍塌的梁柱间,玉佩与纹身共鸣的青光裹住两人。
白砚咽下喉间腥甜时,尝到七年前那个雪夜的味道——沈昭塞进她嘴里的饴糖,混着他喉头滚落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