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裂纹里渗出的靛蓝色液体突然凝成冰珠,白砚左眼残留的灼痛被冻得发麻。
她握紧发烫的玉佩后退半步,靴跟碾碎了满地冰霜凝结的凤凰翎羽。
"原来将军的万人斩凶器——"
话未说完,冻土层里探出的符文锁链突然缠住赤焰残破的骨翼。
那张布满血痂的兽脸突然裂开诡异的笑容,皮肉如融蜡般剥落,露出玉面那张与白砚七分相似的面容。
"终于等到共鸣最强的时刻。"玉面踩着满地沸腾的靛蓝液体走来,发间银铃与锁链共鸣发出刺耳鸣响。
她指尖拂过白砚左眼那道狰狞伤疤,"我的好本体,你当真不记得三年前在雪渊关,是怎样哭着把我剖出来的?"
沈昭的冰棱在玉面咽喉三寸处炸成齑粉。
他颈侧妖纹里游走的残片突然暴起,将试图偷袭的赤焰钉死在冰墙上。
暗红血渍顺着冰面蜿蜒成符咒,白砚突然发现那些纹路竟与玉佩裂纹走向完全一致。
"那年你为救流民强开千机引第六重,却在镜湖倒影里看到我。"玉面染着丹蔻的手指戳向白砚心口,锁链随着她的动作绞紧沈昭的妖纹,"懦弱到把恶念都剜出来的人,凭什么做这具身体的主人?"
白砚的银发突然缠住玉面手腕,发梢浸着从自己眼眶滴落的血。
她突然笑出声,沾血的虎牙在昏暗里闪着寒光:"原来你偷吃我剜出来的心魔,竟把自己吃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冻土层深处传来玉佩碎裂的脆响。
玉面脸色骤变,锁链瞬间暴长三丈,却被沈昭徒手攥住。
靛蓝妖火顺着他掌心妖纹烧上小臂,将半截衣袖烧成灰烬,露出布满鳞片的手臂。
"当年就该把你嚼碎了喂狗。"白砚突然旋身撞进沈昭怀里,沾血的银发绞碎三根袭向沈昭后心的锁链。
她染血的指尖按在沈昭颈侧暴起的妖纹上,"阿昭,借你半颗妖丹用用。"
沈昭闷哼一声,瞳孔瞬间化作竖瞳。
白砚掌心血珠渗入妖纹的瞬间,那些游走的残片突然凝成冰蓝色凤凰虚影。
玉面发间的银铃应声炸裂,她踉跄着后退,脚下靛蓝液体竟开始倒流回玉佩裂纹。
"你疯了!"玉面尖利的指甲抓向白砚咽喉,却被沈昭的鳞片手臂格开,"主动遗忘记忆会让千机引反噬——"
"总好过被你当提线木偶。"白砚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玉佩上,裂纹中突然伸出无数透明丝线。
她抓住其中泛着金光的一根,任由其他丝线穿透自己西肢百骸,"当年我剜出来的可不止心魔,还有这个对吧?"
玉面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
她胸口浮现出与玉佩同源的裂纹,那些倒流的靛蓝液体正疯狂涌入裂缝。
白砚拽着金线的手掌己经血肉模糊,却将线头狠狠刺入自己眉心:"沈昭,帮我记住三月初七那坛梨花白。"
沈昭的妖纹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将试图扑上来的玉面冻成冰雕。
他染血的唇贴上白砚耳畔,喉间滚落带着冰碴的哽咽:"西市第三棵老槐树下埋着的,等你凯旋就能挖出来喝。"
最后一根丝线没入白砚眉心的瞬间,玉面化作万千冰晶消散在锁链碰撞声中。
白砚踉跄着栽进沈昭怀里,发现掌心不知何时攥着片带血的梨花花瓣。
冻土层深处传来玉佩彻底碎裂的声响,她望着满地冰晶里模糊的倒影,突然记不起自己为何会知道沈昭后腰有粒朱砂痣。
白砚指尖的金线骤然绷紧,玉面化作的冰晶在她眼前簌簌坠落。
那些棱角分明的碎片里映出千百个自己——十三岁偷吃供果被嬷嬷追打的,十六岁披甲执剑守城门的,二十岁剜出心魔时血染白衣的——此刻都在寸寸崩裂。
"你当这是终局?"玉面最后一片残影突然炸开寒芒,冰晶凝成她扭曲的笑脸撞向白砚眉心,"被千机引蚕食的魂魄,迟早会生出比我更可怕的......"
沈昭的鳞甲手臂横贯而来,冰晶在他掌心爆成靛色雾气。
白砚踉跄着跌坐在满地碎冰里,发现玉佩裂纹中渗出的液体正倒流回自己左眼。
灼痛褪去时,她突然记不起方才玉面最后说了什么。
"阿砚!"沈昭的妖纹褪成浅粉色,鳞片剥落时带起血肉。
他顾不得后腰朱砂痣位置渗出的妖血,将白砚被丝线洞穿的右手按在自己心口:"千机引在反噬你的经脉,必须......"
"第七棵。"白砚突然盯着他染血的衣襟笑起来,虎牙沾着冰碴,"你埋在老槐树下的酒坛,其实是第七棵。"她染霜的银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发梢扫过沈昭手背时,几缕青丝突然断裂成灰。
沈昭瞳孔猛地收缩。
三年前白砚剜出心魔时,也曾出现过这种生机溃散的征兆。
他慌忙扯开胸前暗袋,却见装着保命蛊的玉瓶早己被妖火烤裂,只剩半截蜈蚣尾在焦黑粉末里抽搐。
冻土层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那些被封印的靛蓝液体竟在冰面下重新汇聚。
白砚撑着沈昭的膝盖起身,染血的靴底碾碎正在凝结的冰纹:"劳驾,扶我去摸那堆碎玉。"
玉佩残片在她掌心泛出回光返照的幽光,白砚突然对着某块棱形碎片挑眉。
沈昭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冰层倒影里浮现出陌生画面——漫天箭雨下,自己正将白砚推下燃烧的城楼。
"看来忘得不够彻底。"白砚嗤笑着捏碎那片残玉,任由锋利的边缘割破虎口。
鲜血滴入冰面的刹那,方圆十丈的符文锁链突然剧烈震颤,那些即将成型的冰纹瞬间崩解成雪沫。
沈昭颈侧妖纹突然灼痛难忍,他嗅到风里混进了一丝草原特有的苦艾草味道。
这个时节,关外应当还封着三尺厚的雪。
"听见铃铛声了吗?"白砚突然扯住他半截残破的衣袖,沾血的指尖在冰面画出歪斜的路线图,"从雪渊关往东南走三百里,有片会移动的绿洲......"她声音戛然而止,瞳孔里映出沈昭背后正在融化的冰墙。
晶莹的冰水顺着古老图腾蜿蜒而下,那匹用朱砂与孔雀石绘制的苍狼,左眼位置突然渗出新鲜血渍。
白砚被遗忘的记忆在血脉里发出尖啸,她终于想起这是北漠十八部歃血为盟时用的狼王图腾。
沈昭的妖瞳骤然缩成细线,他转身将白砚护在怀中的瞬间,冻土层深处传来玉铃碎裂的脆响。
某种比靛蓝液体更粘稠的东西,正顺着冰层裂缝渗入他们脚下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