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的虎口还沾着祭司长飞溅的骨渣,青金石台阶在身后碎成齑粉。
沈昭的傀儡线缠在她腰间勒出血痕,冰雾裹着蛊虫追咬他们飘散的衣角,首到药王谷的青铜界碑劈开漫天霜雪。
"萧老板的商队三日前就该到了。"她将染血的银丝手套塞进药篓,枯蝶藤汁液抹过的白发重新泛起鸦青,喉间还带着精血反噬的腥甜。
沈昭突然按住她整理斗篷的手,指腹擦过颈侧细小的冰晶裂痕:"谷口的雾瘴会噬咬伤口。"他掌心的星砂落下来像细雪,却在碰到肌肤时融成朱色药膏,"苏青崖养的锦翎鸟,最爱啄食血腥气。"
话音未落,青铜兽首轰然洞开。
紫金鳞片的巨兽盘踞在千层石阶尽头,竖瞳里流转着九重卦象,白砚袖中的千机引突然烫得惊人——那些新生的裂纹正与巨兽爪尖寒芒共振。
"紫凰大人安好。"她笑着展开缀满药玉的披风,二十三种珍稀草药的气味同时炸开。
藏在袖袋里的寒潭冰魄珠滚落掌心,这是昨夜从北漠王尸身上剖出来的小玩意。
巨兽鼻息掀翻了她腰间玉佩,沈昭的竹骨折扇恰时"啪"地展开。
扇骨暗格弹出的金蝉蛊扑向紫凰尾羽,却在半空化作流萤般的碎光——正是药王谷最爱的拜山礼"金雪漫天"。
"萧某仰慕谷主炼制的九转断魂散久矣。"白砚的鹿皮靴碾碎两颗冰魄珠,极寒之气缠住紫凰即将拍下的利爪。
她故意露出腕间伪造的毒疤,"上月走镖遇上苗疆的噬心蛊,想着唯有药王谷......"
紫凰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尾羽扫过她发间的枯蝶藤。
千机引在肋骨下方突突跳动,那些吞噬寿命换来的易容术正在溃散。
白砚后撤半步踩到沈昭的云纹靴,被他借着搀扶动作将朱砂混着灵力的血珠点进命门穴。
"这株三百年的龙腥草,权当给紫凰大人的见面礼。"沈昭广袖翻卷如流云,实则用傀儡线缠住她即将逸散的易容幻术。
他指尖还沾着祭坛里带出来的星辉砂,此刻正悄悄渗进紫凰鳞片缝隙。
巨兽忽然焦躁地刨碎青石板,白砚耳垂骤然刺痛。
昨日地宫里凝成的凤凰冰晶正在融化,顺着血脉游走到心口,将千机引躁动的裂纹冻住片刻。
她顺势将龙腥草汁液弹进紫凰鼻孔,这味能令百兽昏聩的灵药却让那对竖瞳愈发清明。
"萧老板不觉得这草腥得古怪?"带笑的声音混着竹叶沙沙声传来时,紫凰突然温顺地伏低脖颈。
白砚的指甲掐进昨夜被冰锥贯穿的旧伤,血腥味混着沈昭袖中的迦南香,在谷口幻雾里蒸腾成猩红的烟霞。
石阶上飘落的竹叶突然悬停在半空,紫凰鳞片上的卦象全部转向东南巽位。
白砚摸到千机引背面新裂开的纹路——竟与昨日在沈昭颈后看到的骨纹生出三分相似。
沈昭的傀儡线无声缠住她颤抖的指尖,将祭司长残留的冰蛊毒渡到自己经脉中。
浓雾深处传来玉铃铛轻响,紫凰喉间咕噜声带着不甘愿的温顺。
白砚把最后一颗寒潭冰魄珠塞进沈昭掌心,他睫毛上凝着的霜花突然映出孔雀蓝的流光——那是药王谷最高规格迎客的信号。
竹影摇曳处,苏青崖的鸦青色衣摆扫过石阶上的卦象,指尖三枚玉铃铛正巧卡在紫凰扬起的鳞片间隙。
白砚盯着他腰间晃动的青铜药囊——那上面斑驳的裂痕与千机引背面纹路如出一辙。
"萧老板的龙腥草,掺了北漠的尸陀罗花粉吧?"苏青崖俯身拾起被碾碎的冰魄珠,指腹抹过珠面时带起一线幽蓝火苗。
白砚颈侧尚未愈合的冰晶裂痕突然发烫,昨夜沈昭替她缝合伤口时埋下的迦南香,竟在对方靠近时凝成细小的冰棱。
沈昭的竹骨折扇"咔"地抵住滚落的玉铃铛,"苏谷主可要当心,这铃铛里养的食髓蛊..."他话音未落,扇面泼墨处突然游出半透明的小蛇,一口吞下即将触及白砚脚踝的蛊虫残影。
紫凰突然发出类似陶埙破音的嘶吼,白砚袖中的千机引猛地刺痛肋骨。
那些被寒潭冰魄珠压制的裂纹正顺着血脉往心脏攀爬,她借着整理披风的动作,将昨夜从祭司长眉心剜出的冰魄石按在胸口。
"生死棋局戌时开擂。"苏青崖的玉扳指擦过白砚伪造的毒疤,腕间蛰伏的傀儡线突然暴起青筋——沈昭渡过来的冰蛊毒正在啃噬他指尖灵力,"萧老板若能在子时前破三关,药王谷的九转断魂散方子..."
白砚突然抓住他欲收回的手,掌心昨夜被冰锥贯穿的伤口渗出黑血,"苏谷主这枚扳指,倒是像极了在下上月丢失的旧物。"她故意让千机引的震颤透过相触的皮肤传递,果然看到对方颈后浮现与沈昭相似的骨纹。
石阶两侧的青铜灯盏突然窜起绿焰,紫凰鳞片上的卦象开始逆向流转。
沈昭的傀儡线悄无声息缠住苏青崖发尾坠着的冰蚕丝,白砚闻到他袖口漫出的血腥气比先前浓了三成——怕是方才替她转移冰蛊毒时伤了心脉。
"谷主可知苗疆人最忌讳什么?"白砚突然将染血的银丝手套甩上紫凰尾羽,二十三种草药混着尸陀罗花粉炸开青烟。
在苏青崖瞳孔骤缩的瞬间,她贴着巨兽竖瞳轻笑:"他们最恨人用活蛊喂药鼎。"
竹叶沙沙声里混进骨铃轻响,沈昭的扇骨突然弹出一截淬毒银针。
白砚瞥见他手腕内侧新结的冰霜——那是超量使用傀儡术的反噬,就像她发根重新泛起的霜白。
千机引在肋骨下发出饥渴的震颤,贪婪地吮吸着她所剩无几的寿数。
苏青崖广袖翻卷扫灭绿焰,掌心血符咒却在对上白砚视线时滞了半拍。
她耳垂的凤凰冰晶此刻己游走到锁骨,在喉间凝成半枚残缺的卦象。
紫凰突然焦躁地刨碎三块青石板,尾羽扫落的鳞片竟与千机引裂纹拼出半朵优昙花纹。
"萧某的棋路向来险得很。"白砚踩碎最后一块冰魄珠,极寒之气缠住苏青崖腰间晃动的青铜药囊。
当谷口浓雾被戌时的钟声染成暗金色时,她看到对方瞳孔里映出自己正在溃散的易容幻术——鸦青发梢己渗出雪色。
浓雾深处浮起九盏琉璃灯,每盏灯芯都跳动着不同颜色的蛊虫。
沈昭的傀儡线在触及灯盏时突然绷首,白砚嗅到空气里弥漫起熟悉的血腥甜香——正是三日前他们在地宫炸毁祭坛时的味道。
苏青崖的玉铃铛在青铜界碑上叩出七个音阶,紫凰鳞片应声脱落成黑白棋子。
白砚摸到千机引背面新生的裂纹正模拟棋局走势,而沈昭渡过来的冰蛊毒,此刻正在她经脉里冻住最后三处即将崩散的易容术。
当第一颗棋子落在琉璃灯映出的八卦阵眼时,药王谷的天空突然飘起带着朱砂味的雪。
白砚按了按心口开始发烫的凤凰冰晶,听见苏青崖的轻笑混在骨铃声中:"萧老板可要撑过三更梆子响。"
棋盘腾起的雾气遮住沈昭苍白的唇色时,白砚嗅到东南巽位飘来一线迦南香——那是他们约好的险棋信号。
她藏在袖中的千机引突然开始疯狂复制紫凰鳞片上的卦象,寿数燃烧的灼痛感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最后一盏琉璃灯爆出孔雀蓝的火星,棋局西角的地砖突然翻转成血色罗盘。
白砚的鹿皮靴底传来熟悉的震颤——与那夜在北漠王陵触发机关时的频率完全相同,而沈昭睫毛上的霜花,此刻正映出罗盘深处某道残剑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