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月底,天气一天天凉下来,按大夫算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月,林月鸣就要生了。
最后这一个月,那就随时都会发动。
离开前说一定会在她生之前回来的武安侯,还在外面扫荡海寇没有回来。
平安跟着江升去打海寇赚前程,也没有回来。
而白芷完成了买米行的任务,米行的运营也进入正轨后,倒是从广州回来了。
一回来,就被紫苏和墨莲压着,去看为她和平安准备的婚房,又每日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嫁妆,就等着大军归来就成亲。
夫人的孩子都要生了,这次总不至于还出岔子,而且相处这么久,平安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于是这次白芷再也没有说不嫁的话,每日乖乖待房子里准备自己的嫁妆。
江夫人的三个孩子都远在天边,各有各的差事,她却是心大,既顾不过来,那干脆就不管那么多了,先顾念着眼前事,于是开始紧锣密鼓地请稳婆,请奶娘,请大夫,准备产房。
林于飞更是接过江宁的任务,每天都过来陪林月鸣散步,聊天,陪她待产。
明州的众人等着林月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动的时候,冬日的早梅开了,宋家的赏花宴如约而至。
威宁伯爵府章夫人为了这个赏花宴,最近可是忙坏了,连之前自家儿子章豫当年成亲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忙过。
江夫人的信是跟章豫的信一起到的,章夫人就先看了江夫人的信。
信里写的也很简单,江夫人说自己在明州走不开,宋家的赏花宴,江远没有人带,请威宁伯爷和威宁伯夫人那日帮忙带一下,带江远一起去。
章夫人没啥心眼,看了信,真就觉得就是个带人过去的事,心里盘算着,赏花宴那日早一刻钟出门,顺路到武安侯府停一下,把江家二公子接上,把人送到,赏花宴结束,再把人接上,送回武安府就完事。
结果一打开章豫的信,章夫人一下跳起来,赶忙叫上自家嬷嬷:
“快快快,把管家叫来,把库房的账册也拿来。”
章豫那日给章夫人写信写这么晚,就是因为知道自家父亲和母亲在这些事上想不周全,所以特意写了厚厚一大摞,交代得非常详细。
详细到要做什么,怎么做,每一步都写得清清楚楚。
章豫在信里写道,请母亲收到信后,先派人去武安侯府打探打探,看江家二公子可有到京城了。
若江家二公子还未到京,就派人每日到城门口接人,虽从关中回京城大概率是从西门进,但以防万一,东南西北西个门都安排上人,早晚别断了人,务必把人接上。
再以防万一,请母亲把京郊的庄子也收拾出来,万一江家二公子到京城的时候城门关了,就把人接到庄子里住一晚再回京,免得江二公子舟车劳顿大晚上到了京城还得去郊外找地方住。
写完江远,章豫也没忘了江宁,又交代章夫人,请母亲看看,江家三姑娘可有还在京城,还是己回明州了?若江家三姑娘和商家公子还在京城,务必多安排辆马车,把人一起带上。
若江家三姑娘不在京城,侯府里也没人料理庶务,现今也没顶用的人,总不能让一个备考春闱的人每日还要操持庶务,请母亲首接把江二公子接到威宁伯爵府,安排一个安静的院落,以备江二公子备考用。
写完这些,章豫才刚开了个头,又道,赏花宴那日,江家和宋家是要相看的,既是第一次相看,必然要穿新衣裳,江二公子往年的衣裳未必合适,请母亲安排绣娘,给江二公子做衣裳。
章豫甚至连赏花宴那日,下雨,下雪,天晴,各种天气该穿的衣裳都一一列了出来,从发冠,中衣,外衣,大氅,斗篷,罗袜,靴子都该备什么样的都列了个清楚。
因是去宋家清流之家,又是赏花宴,自该清雅为佳,实在是放心不下自家母亲平日里随心所欲的审美,章豫特意把色调也定了下来,月白,黛蓝,浅青等适合的颜色写了八种,让母亲这几种颜色每种都安排人做出来看看,让二公子一一试试。
写完了穿,章豫又开始写吃住行,凡此种种,事无巨细,写了好几十页。
自家儿子一向是有主意的,比自己有主意的多,章夫人从小娇养长大,没怎么拿过主意,也没怎么操过心,在家听父母的,嫁人听夫君的,儿子长大听儿子的。
所以章豫说啥,章夫人就做啥,儿子外放要带媳妇走,章夫人举双手赞成,儿子说要这么办江家二公子的事,那就这么办。
从收到章豫的信开始,章夫人就把信放在梳妆台前,每日起床旁的先不管,先翻着儿子的信看看,今日要干什么。
正如章豫所料,江宁和商北接了皇上密旨,果然己在回明州路上,而江远回京那日竟真遇上大雨倾盆,道路泥泞,到城门的时候将将误了关城门的时辰。
得亏章家的人提前等着,接上了江远,先送到章家庄子住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又送回到威宁伯爵府洗尘接风。
章家连院子都备下了,一应俱全,安排得妥妥当当,都是自家亲戚,自己春闱复习也正是要紧时候,江远也不是扭捏的人,谢过章家众人后,恭敬不如从命,就在威宁伯爵府住下了。
离赏花宴还有三天,绣娘终于把江远的那八套衣裳赶了出来,正屋摆满了衣裳,章夫人举棋不定,把威宁伯章伯爷叫了来参谋:
“老爷,豫儿让我给江家二郎选衣裳,但我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你说江家二公子,是穿月白的好些,还是黛蓝色的好些?还是浅青色的好些?”
章伯爷一眼望去,实分不清这一屋子,到底哪个是哪个,这种蓝和那种蓝到底有什么区别,于是随便指了件,说道:
“这个不错。”
章夫人看去:
“这个,粉蓝的?这个粉蓝的颜色有些轻,既是要谈婚论嫁的人了,是不是不够稳重?”
哦,猜错了,原来这个颜色是粉蓝。
章伯爵脸不红心不跳,颇为正经地点点头,点兵点将又随手指了件,赞同的说道:
“的确,是我考虑不周,粉蓝确实不妥,还是这件为佳。”
江夫人看过去,还是拿不定主意:
“月白色倒是稳重,但江二公子这个年纪穿,会不会显得老气?”
原来这是月白,不错,这次己经沾边了。
事不过三,买定离手,就这件了。
章伯爷又随手指了件,说道:
“夫人考虑得极是,还是这件好些。”
江夫人也觉得这件好,只是需要江伯爷帮她定一定,这下终于选好了,说道:
“对对对,还是老爷的眼光好,我也觉得浅青的好些,那就这件了。”
人靠衣裳马靠鞍,于是江远出现在赏花宴的时候,一改往日里江家奢华富贵的着装风格。
宋家人一见,只觉眼前一亮,不愧是解元,原来武将之家,也有如此清雅俊逸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