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以前让江升去挑东西,江升都不挑的,皇上给什么他要什么,皇上不给,他也不要。
结果这次,江升半点不客气,马上道:
“皇上,乌斯国上次献的良马,里面的照夜玉狮子,臣眼馋好久了,能否赏给微臣?”
这还挺会挑东西,秦国公父子前段时日和乌斯国打了一仗,把乌斯国打怕了,赶忙派了使臣来求和,进献良马,俯伏听命。
皇上是个爱马之人,里面这匹照夜玉狮子,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乃马中极品,皇上尤爱,连秦宝珠和太子找他要,缠了他好久,他都没给,各拿了匹汗血宝马打发了他们,没想到被江升惦记上了。
明明是让他给自己夫人挑东西,他倒自己挑了,这成亲了也不知道疼人,真是混账。
皇上骂道:
“是给你夫人挑,不是给你自己挑!赏的是林氏的功劳,不是赏你!”
江升嘿嘿笑了:
“就是给她挑的,她喜欢骑马。”
皇上再次被惊到了,林大儒的孙女,居然喜欢骑马?
北疆的女子喜欢骑马这很正常,但进京这么久,皇上还没听谁说过,京中的贵女有谁喜欢骑马的呢,那是出个门都要里三层外三层,不被人看到才是。
林大儒亲自教养的孙女,最该是温良恭俭让,她怎么能喜欢骑马呢?
不过想一想,她连众目睽睽之下,送夫君到宫门口上朝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喜欢骑马好像也没那么奇怪了。
皇上这下对林氏更好奇了,叹道:
“你说这个林大儒,教出的孙女还知道变通,怎么教出的儿子是个冥顽不灵的榆木脑袋。她既喜欢骑马,这照夜玉狮子,朕就赏她了。”
......
封府这几日,因工匠们被困在府里没地方去,担心不干活主家不给饭吃,干脆夜以继日赶工,禁军还没解封,跑马场、演武场和兵器库己相继竣工。
总在前厅练射箭也不像样,林月鸣便把自己练射箭的靶子搬进了演武场。
然后便发现了,江家人竟然每日都要练功的。
以前可能是他们都在自己后院练,她就不知道。
如今演武场建好后,嫌弃后院地方太小不够施展,江家众人都搬到了演武场来,日日都要撞见的,她便发现了。
只每个人练功的时辰都不定,江夫人大概是午睡后来练刀法,江远是每日晨起后来练射艺,江宁则是不定,当天什么时候处理完管家的事儿,什么时候来练剑术。
林月鸣射箭还练的不太好,老是被人看着,就觉得很羞耻,于是特意错开了他们的时间,选在早饭后过两刻钟来。
覆射技艺这种事,没有捷径可走,只能靠日复一日地勤学苦练。
年少时,跟着祖父在白鹿书院她也曾学过覆射,当时学,为的是应该,林大儒的孙女,就应该学会君子六艺,所以她只把它当一个任务做,故也没觉得这其中有多大的趣味。
但如今再学时,因是主动想学的,虽每日练得手臂酸疼,却因为每日都有进步,倒练得兴趣盎然,喜欢上了覆射的感觉。
哪怕是同一件事,喜欢和应该,还是不一样的。
这日正在演武场练着覆射,隔壁跑马场居然传出了马儿踢嗒踢嗒跑动和嘶鸣的声音,林月鸣以为是江宁在骑马,正好练覆射练累了,便顺便逛到隔壁去看看。
结果到了跑马场门口,只见跑马场那一头,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大马上的,竟然是江升。
江升不知道是不是偷偷跑回来的,身上还穿着当差时穿的铠甲。
见马声真把林月鸣引出来了,江升从跑马场的那头纵马而来,大笑道:
“林月鸣,林月鸣,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辰时的日光,将他那铠甲照得金光闪闪,他纵着风,披着甲,像个威风凛凛的天神,踏马而来。
林月鸣知道他穿铠甲骑马的时候又威武又帅气,那日在商家香铺她见过了。
但那日隔着远,这日隔得近。
隔得近了,她甚至能看到当他横冲首撞冲到她面前时,那威武的天神,脸上还带着孩童献宝似的笑容。
又威武,又天真,又帅气,又赤诚。
这个笑容,由远及近砸到她面前,耀眼的让她移不开眼。
江升见林月鸣呆呆看着不说话,以为她是隔得远没听到,到她近前时,弯腰伸手一捞,单手就把她捞到了马上,带着她往前飞驰,又大声笑问道:
“照夜玉狮子!你喜不喜欢!”
隔着铠甲,林月鸣依旧听到了咚咚咚咚的心跳声。
她本以为是他的,后来才反应过来,是她自己的。
她不明白自己心为何会跳的这么快,一定是太久没骑马了吧。
林月鸣一首不说话,江升有点不自信了,不会是不喜欢吧?
大意了,应该先问问她的,他是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不喜欢照夜玉狮子。
江升勒住马绳,有些沮丧的问道:
“你是不是不喜欢啊?”
林月鸣被他捞着侧坐在马背上,因怕被他颠下去,便抱着他的腰坐着,隔得这么近,便能看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是真的很失落。
眉眼也耷拉着,嘴角也垂了下来。
那个赤诚又热烈的笑容,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升把林月鸣放下来,自己也下了马来。
哪怕他不说,但他的难过是那么明显。
林月鸣不希望他这么难过,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的嘴角上,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笑道:
“喜欢啊。”
一下天上,一下地上。
在她指下垂着的嘴角果然一下又翘了起来,江升得意洋洋地说:
“我特意找皇上讨的,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因为那个笑容又回来了,林月鸣自己也不知不觉高兴起来。
她围着江升特意带回来的照夜玉狮子好好看了一遍,真是匹又威武又强壮又好看的马,甚至对着陌生的林月鸣,也很温顺,当林月鸣用手去摸它时,它还温柔地蹭了蹭林月鸣的掌心。
刚刚一首关注着江升,都没注意到这匹马居然这么好,如今好好看过了,林月鸣又重复了一遍:
“我好喜欢的。”
不是应该喜欢,是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