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消毒水的气味渗进监护仪的滴答声里，贺雅薇盯着输液管里匀速下坠的水珠，指甲在掌心掐出与留置针淤青对称的月牙。
刘医生推门时带起的风掀动窗帘，惊飞了窗台上偷吃葡萄糖注射液的麻雀。
“贺小姐，你的心肌酶谱数值足够让医学生写三篇毕业论文了。”刘医生把CT片插在观片灯上，肺部阴影就像泼墨山水画里蛰伏的怪兽，“过度换气综合征发作时，你手机里还在循环播放陈宇轩接受财经专访的音频。”
贺雅薇用舌尖顶住上颚，把涌到嘴边的血腥味压回去。
床头柜玻璃罐里泡着的银杏叶突然翻卷起来，那些被杨枝甘露浸透的民法典书页，正在异化成新的预兆。
“我需要那场会议的全息投影建模图。”在王侦探第五次挂断电话后，她往对方邮箱发了段陈宇轩去年剪彩仪式上西装勾破的糗照。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来电显示跳动着银杏叶形状的光斑。
听筒里传来纸页翻动的沙沙声，王侦探把咖啡杯搁在键盘上的动静清晰可闻：“寰宇集团后天要演示的智能家居系统，关键代码藏在陈宇轩的鳄鱼皮公文包夹层里——但你现在该喝的是安神口服液，而不是浓缩美式咖啡。”
彩超机突然发出警报，贺雅薇顺势将痉挛的手指埋进被褥褶皱。
那些被她改造成监控设备的永生花，此刻正在陈宇轩办公室的博古架上，将男人抚摸青瓷花瓶的指纹传送到云端。
“他换了虹膜识别的保险柜。”林晓带来的芒果千层砸在床头，奶油顺着透明蛋糕盒蜿蜒成启示录的图腾，“保安队长往会议厅运了西台信号屏蔽器，连扫地机器人都要过金属探测门。”
贺雅薇咬破口腔溃疡，血腥味激得她瞳孔收缩。
梳妆镜映出她脖颈处随脉搏跳动的蓝宝石吊坠——那是陈宇轩求婚时说的“永不褪色的真心”，此刻正在收纳他撕碎限高令文件的脆响。
“帮我买通消防维保公司。”她蘸着渗血的智齿在纸巾上画出会议厅平面图，“让喷淋系统在陈宇轩展示智能锁时启动，记得在水里兑足量褪色剂。”
暮色漫进病房时，心电监护仪的光标在贺雅薇眼底投下栅栏状的阴影。
那些被陈宇轩调换过的安眠药正在她血液里筑起迷宫，而李秘书朋友圈新发的加班照里，铂金包拉链正咬着一角熟悉的财务报表。
监护仪上绿色的波纹在贺雅薇的睫毛上投下了栅栏般的阴影。
她看着李秘书朋友圈照片里，铂金包拉链夹住的财务报表边角，突然发现那抹淡青色的花纹，和陈宇轩去年烧掉的审计报告封面极为相似。
“李小姐的香奈儿丝巾缠在消防栓上，比系在陈总手腕上好看多了。”贺雅薇拨通电话时，手指无意识地着蓝宝石吊坠的棱角。
窗台上麻雀啄食的米粒突然组成了二维码图案，投影在对面墙上的《患者知情同意书》上。
听筒里传来高跟鞋踉跄着撞到文件柜的闷响，李秘书压低的声音夹杂着中央空调的嗡嗡声：“贺小姐烧糊涂了？上个月陈总亲自给您挑的永生花，物流单还是我填的。”
贺雅薇用臼齿碾碎了舌底的维C泡腾片，酸涩的气泡和血腥味在喉咙里炸开。
床头柜玻璃罐里的银杏叶突然首立起来，变成了剑刃的形状，倒映出两年前暴雨夜的画面——李秘书蹲在陈宇轩别墅的后院，正把沾血的羊绒围巾埋进鸢尾花丛。
“听说寰宇集团给核心员工买的补充医疗保险，不包括心理治疗。”她把监控截屏发到了对方的工作邮箱，画面里李秘书正用裁纸刀划破陈宇轩和财务总监的合影，“你女儿在特殊学校的疗愈课程，需要更多树叶标本吧？”
彩超机突然发出尖锐的鸣叫，盖住了电话那头突然变粗的呼吸声。
贺雅薇望着从护士站方向漫过来的橘色灯光，想起李秘书办公桌抽屉深处那沓泛黄的诊断书，每张纸的边缘都留着被眼泪泡皱的锯齿。
“后天上午十点，陈总会提前半小时检查全息投影设备。”李秘书的指甲划过话筒，发出类似粉笔刮黑板的刺耳声音，“他最近换了瑞士定制的防窃听西装，袖扣里藏着微型信号发射器。”
暮色在病房的地砖上流淌出蜿蜒的河流，贺雅薇用葡萄糖注射液在床单上画出了新的流程图。
林晓带来的无糖奶茶在桌角凝结出琥珀色的旋涡，吸管搅动时浮起的珍珠，和陈宇轩保险柜里的黑钻袖扣极为相似。
“让扫地机器人把强磁芯片贴在陈总鞋跟。”她把改造过的儿童智能手表塞进芒果千层盒底，“等消防喷淋启动时，记得让保洁主管打开所有新风系统的除湿模式。”
赵律师推开门的瞬间，窗台上的麻雀突然衔着米粒拼出了“风险等级67%”的荧光字。
他公文包侧袋插着的《公司法》单行本正在渗出墨迹，第148条关于竞业禁止的段落晕染成了张牙舞爪的图腾。
“寰宇集团的消防备案用的是B类验收标准。”他摘下眼镜擦拭的动作，和三年前在离婚协议上划掉财产分割条款时一模一样，“褪色剂浓度超过千分之三，足够构成商业诋毁罪的要件。”
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突然塌缩成了锐角三角形，贺雅薇望着静脉留置针里回流的暗红色血液，想起重生前签病危通知书时钢笔划破纸面的裂痕。
蓝宝石吊坠里的星芒此刻诡异偏向西北方，那是陈宇轩私人保险库所在的位置。
夜色在葡萄糖输液管里沉淀出细碎的结晶时，贺雅薇摸到了枕头下的金属U盘。
赵律师落在椅背上的领带夹突然投射出全息法条，第223款民事责任条款正在她手背上灼烧出淡金色的印记。
彩超机的纸卷吐出最后半米空白报告单的刹那，贺雅薇咬碎了第二颗智齿。
血珠滚落在改造过的会议厅平面图上，把陈宇轩的Q版头像染成了滑稽的小丑妆。
窗外的银杏树突然无风自动，叶片碰撞的声音谱成了加密的摩斯电码——那是重生前火灾报警器的最后三声悲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