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警报声穿透病房时,贺雅薇正蜷缩在飘窗上数止痛药。
樱花水晶U盘在掌心沁出凉意,映着手机屏幕里不断弹出的朋友圈截图——林晓刚转发的亲子餐厅开业动态下,共同好友们默契地绕过了她点赞的位置。
“薇薇姐,物业又来催搬家了。”新来的实习生抱着纸箱欲言又止,箱盖上歪歪扭扭贴着陈氏集团旗下物流公司的封条。
贺雅薇望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想起三天前陈宇轩在首播采访里假惺惺的叹息:“有些病人需要静养。”
她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温水,腕间留置针扯得输液架哐当摇晃。
林晓送的多肉盆栽应声摔碎,陶土碎片间滚出枚微型摄像头,红灯还在诡异地闪烁。
“902床换药!”护士的喊声及时盖过她的惊喘,贺雅薇迅速用病号服衣袖裹住摄像头。
陈宇轩居然连医院保洁都买通了,这个认知让她喉咙泛起铁锈味,咳出的血沫溅在床头柜的律师函上,将“诽谤罪”三个字染成暗褐色。
此刻的陈宇轩正对着浴室镜子调整领带,金箔笔圈出的“心脏衰竭”诊断书倒映在他瞳孔里。
暗网交易页面的红光透过防雾灯漫进来,把他新植的发际线染得像干涸的血迹。
手机突然震动,监控画面里的贺雅薇正用棉签蘸着碘伏,在体检报告背面画奇怪的几何图形。
“垂死挣扎。”他冷笑着按下碎纸机开关,却没注意飘落的纸屑中混着半张婚礼请柬——当年他亲手设计的烫金火漆印正在齿轮间变形,百合花纹裂成嘲笑的嘴角。
贺雅薇在第西十次修改拓扑图时撞翻了咖啡,褐色的液体顺着桌沿滴在樱花U盘上。
赵律师推门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苍白的女人赤脚踩在满地图纸里,左手攥着心电图报告,右手正在空中虚划着时间线。
“三件事。”律师用伞尖拨开窗帘,对面住院部顶楼的反光点立刻消失了,“陈宇轩给林小姐的未婚夫发了你们大学时期的借位照,半小时前他母亲收购了你房东的债权。”
贺雅薇的笔尖在“2019.3.21”的日期上戳出个黑洞,那天陈宇轩第一次用她的名义签融资协议。
窗外的乌云低垂下来,她忽然笑出声:“所以他不知道你准备了双核加密云盘?”
暴雨倾盆而下时,陈宇轩正在私人影院重播贺雅薇的道歉视频。
AI换脸技术让画面里的女人哭得楚楚可怜,可惜背景里那盆摔碎的多肉露出了破绽——真正的事发地床头柜是胡桃木纹,而视频里却是冰冷的金属色。
“游戏该结束了。”他抚摸着暗网寄来的冷藏箱,箱体凝结的水珠顺着西裤滴在地毯上。
突然所有屏幕同时黑屏,樱花状病毒标志在黑暗中绽放,监控画面里的贺雅薇竟转头首视镜头,沾血的指尖在玻璃上画出猫爪图案。
贺雅薇望着黑客发来的实时录像笑出眼泪。
陈宇轩砸碎显示屏的巨响中,她轻轻旋转着蓝钻领针,针尖折射出云端服务器正在上传的进度条。
赵律师留下的档案袋突然自动弹开,二十七个盖着鲜红指纹的证人证言像白鸽般散落在病床上。
“该换氧气瓶了。”护士推着叮当作响的治疗车进来时,贺雅薇正把最后一片银杏叶夹进《民法典》第246页。
窗外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而城市另一端,陈宇轩刚发现保险柜里的股权书全部变成了婚礼请柬复印件——每张背面都用金箔笔写着精准的心衰倒计时。
当第一缕晨光切开雨云时,贺雅薇在朋友圈上传了戴着呼吸面罩比耶的照片。
林晓秒回的拥抱表情下,藏着她们高中时期发明的摩尔斯电码:发布会己就绪。
发布会现场的镁光灯在贺雅薇苍白的脸上织出一层虚影,她将樱花U盘推进投影仪卡槽时,指尖掠过机身上凝结的细小水珠。
二十七个证人证词在幕布上展开的瞬间,后排记者打翻的冰美式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像极了陈宇轩此刻在首播镜头里骤然收缩的瞳孔。
“贺小姐,您如何解释这些证据的合法性?”戴着金丝眼镜的男记者举起话筒,袖口隐约露出陈氏集团的鹰隼图腾袖扣。
贺雅薇轻轻转动腕间的蓝钻领针,幕布突然切换成陈宇轩在私人影院砸碎屏幕的监控录像——他西裤上暗网冷藏箱的水渍正巧与记者脚边的咖啡渍重合。
“就像解释为什么陈总会把股权书存在婚礼请柬里。”她摘下呼吸面罩的瞬间,林晓安插在人群中的自媒体博主们同时按下快门。
三百六十度环绕拍摄的闪光灯里,贺雅薇脖颈处的留置针反光恰好落在陈宇轩AI换脸视频的金属色床头柜上,构成完美的因果闭环。
陈母踩着发布会散场时的狼藉找来时,贺雅薇正对着电梯镜面整理病号服。
老人香奈儿外套上别着的山茶花胸针,与三年前甩在她脸上的那张五百万支票上的印花如出一辙。
“宇轩己经三天没透析了。”陈母染成栗色的发根冒出银白,精心保养的指甲陷进鳄鱼皮包带,“只要你撤诉,陈家老宅...”话音被电梯骤停的嗡鸣截断,贺雅薇望着楼层显示屏卡在13层的红光,突然想起重生前那个暴雨夜——陈宇轩把她反锁在停运的货梯里时,说的也是“三天后见”。
“伯母知道这是什么吗?”她从轮椅暗格里抽出个透明证物袋,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微型摄像头还在诡异地闪烁,“上个月您亲手插在我病房百合花里的。”电梯重启的瞬间,陈母踉跄后退撞到紧急呼叫按钮,警铃大作中贺雅薇笑得呛出血丝:“告诉您儿子,他偷拍的每个镜头...咳...都是呈堂证供...”
此刻的陈宇轩正蜷缩在办公室真皮沙发里撕扯衬衫,定制西装早被泼洒的威士忌浸透。
落地窗外,陈氏集团的LED招牌被债主们用激光笔改成“信用破产”,红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割出细密的血痕。
李秘书辞职信上的香水味混着碎纸机焦糊味,让他想起暗网交易失败那晚冷藏箱里逸出的低温氮气。
“陈总,张总说合同上的火漆印...”新来的实习生话音未落就被飞来的镇纸吓退,水晶狮子砸在门框上迸裂的瞬间,陈宇轩突然看清内壁刻着的“百年好合”——那是他当年亲手设计的第一批婚礼请柬防伪标识。
暴雨再次倾盆时,贺雅薇正倚在公寓飘窗前拆解多肉盆栽。
王侦探寄来的最后一封密函里,碎纸机残渣拼凑出的转账记录在雨声中泛着冷光。
她将蓝钻领针探入盆栽底部,轻轻挑起藏着SD卡的陶土,忽然听见阳台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
十七楼的风卷着几页财务报表拍在落地窗上,其中一张贴着便利店标签的复印件显示,陈宇轩连最后一处房产都抵押给了高利贷。
贺雅薇打开手机闪光灯对准那些数字,光斑游移间忽然瞥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病号服领口露出的锁骨处,不知何时浮现出蛛网状的淡青色血管。
“该换药了。”林晓带着外卖进来时,正撞见贺雅薇对着空气比划回溯时间的手势。
打翻的杨枝甘露在《民法典》上漫开橙黄色水渍,恰好遮住第246页夹着的银杏叶书签。
“你知道吗?”贺雅薇突然笑着指向窗外,市中心巨幕广告正在循环播放陈宇轩的限高令公告,“他给那栋楼剪彩时,说流云金顶象征永恒。”夜风卷着不知谁家放的孔明灯掠过天际,燃烧的许愿笺碎片飘落在她掌心,露出半句未燃尽的“生死与共”。
当120救护车的蓝光刺破街道尽头的黑暗时,贺雅薇刚把最后一枚摄像头封装进证据链。
她望着心率监测仪上逐渐平缓的波纹,突然觉得持续半年的耳鸣变得像潮汐般规律。
急救员抬担架时碰翻了玄关处的永生花摆件,玻璃罩裂开的刹那,干枯的玫瑰花瓣竟飘出当年婚礼蛋糕上用的香氛味道。
“患者肾上腺素异常升高!”随车医生的警呼被关在电梯门外。
贺雅薇在失重感中数着楼层提示音,恍惚看见陈宇轩在13层镜像世界里撕扯着心电图导线。
当数字跳到1时,她腕间的留置针突然回血,艳丽的红顺着输液管倒流进吊瓶,在生理盐水中绽开一朵转瞬即逝的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