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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笼罩着中央商务区（CBD）的玻璃幕墙时，贺雅薇正用美工刀削着退烧贴边缘。
刀刃刮过儿童退热贴上的卡通兔子，将过大的尺寸修成贴合耳后的弧度。
便利店微波炉发出“叮”的声响，她握着滚烫的豆浆杯焐手，隔着落地窗看见陈氏集团旋转门里，保洁员正将碎纸机推往地下车库。
“李姐，碎纸机卡槽的废屑记得留给我养花。”她拨通电话时咬开豆浆封口，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去年您先生做胆结石手术的住院押金单，我今早刚在财务部碎纸篓里扒拉出来呢。”
手机那头传来慌乱的碰撞声，贺雅薇盯着马路对面，看着保洁员突然调转推车方向。
碎纸机轱辘在大理石地面上碾出歪斜的水痕，像极了三年前陈宇轩伪造她精神鉴定书时，钢笔在诊断结论上洇开的墨迹。
股东大会开场前两小时，贺雅薇裹着从医院顺出来的薄毯蜷在监控室。
屏幕蓝光映着她脖颈处密集的针孔，怀里抱着从自动贩药机扫荡来的六瓶电解质水。
当陈宇轩的秘书抱着文件盒经过消防通道时，她将最后两片扑热息痛嚼碎咽下，舌尖抵着智齿空缺处残留的血腥味。
“张总助，您确认终版演示文稿（PPT）了吗？”实习生小跑着追上李秘书，“陈总特意嘱咐加密文件要……”
“陈总今早亲手交给我的。”李秘书将碎发别到耳后，玫瑰金尾戒擦过文件盒锁扣。
监控画面里，她无名指上的创可贴边缘微微，露出皮下未愈合的烫伤——那是三天前替陈宇轩销毁证据时，被烟头按在手背的“勋章”。
贺雅薇拖动监控进度条的手在发抖。
回溯能力冷却期的眩晕感裹着高烧袭来，她不得不把脸埋进盛满冰块的垃圾桶。
当陈宇轩在主席台前插U盘时，她正用冻僵的手指给林晓发消息：“记得提醒王侦探，他女儿书包夹层的消防演练证书该更新了。”
“各位请看本季度财报……”陈宇轩的领带夹在投影仪下折射出冷光，那是他去年用贺雅薇母亲遗物熔铸的。
当他点开标注着“并购方案”的文件夹时，大屏幕突然开始自动播放监控录像。
视频里陈宇轩正将成捆现金塞进消防栓，背景音是他与张总助理的对话：“等贺雅薇那个疯子的医疗监护权到手，养老城项目死伤名单就能……”画面突然切换成扫描件，泛黄的账本残页上，“消防验收贿赂”几个字被三年前的火焰舔得焦黑卷边。
会场炸开锅的瞬间，贺雅薇按下了遥控器的震动模式。
陈宇轩口袋里的私人手机开始疯狂震动，那是她昨晚黑进他云端同步的闹钟——每个整点提醒他吃抗焦虑药的特殊铃音，此刻正播放着他们婚礼录像里的誓言：“无论疾病健康……”
“技术部！立刻断……”陈宇轩扯着麦克风嘶吼时，张总突然起身整理西装。
“陈总可能记错了，上个月消防检查是我亲自陪同的。”他将U盘插进备用接口，大屏幕弹出银行流水截图，“不过我倒想请教，您用贺小姐婚前房产抵押贷款的两千万，怎么变成了我司慈善基金会的亏损？”
贺雅薇贴着安全通道的墙慢慢下滑，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消息提示音。
股东群里正疯传她半小时前群发的邮件包，包含陈宇轩篡改她病历的医生证词、珠宝店熔金记录，以及王侦探女儿名牌的鉴定报告。
当陈宇轩抓起矿泉水瓶砸向投影仪时，她终于摸到了消防栓后的紧急药箱。
肾上腺素笔刺入大腿的瞬间，她听见会场传来瓷器碎裂声。
陈宇轩母亲最珍爱的雍正斗彩莲纹杯，此刻正躺在他脚边化作齑粉——那是老人家今早特意送来预祝儿子收购成功的贺礼。
贺雅薇将空药管塞回垃圾桶时，瞥见应急通道的监控探头转了方向。
陈母的劳斯莱斯幻影正撞开公司路障，挡风玻璃后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此刻狰狞得如同她当年把贺雅薇推下楼梯时，玄关镜里映出的恶鬼模样。
陈母踩着十厘米的Jimmy Choo品牌水晶鞋冲进会场时，鞋跟正卡在投影仪电源线打结的漩涡里。
她精心打理的银灰色卷发沾着挡风玻璃上的紫藤花瓣，香奈儿（el）粗花呢外套下摆还挂着公司旋转门的金属挂饰——那枚刻着陈氏家训"诚信立业"的黄铜牌此刻正滑稽地晃荡着，在满地狼藉的财务报表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轩轩！"陈母的尖叫声刺破此起彼伏的手机快门声。
她颤抖的珍珠项链缠住了儿子扯坏的领带，镶钻美甲划过陈宇轩脖颈处被股东们泼咖啡留下的红痕，"谁敢动我陈家独苗？
当年你们在码头求着老陈......"
财务总监突然举起平板电脑，屏幕里正在循环播放陈父二十年前走私案的庭审录像。
镶着碎钻的手机壳折射着吊顶水晶灯，在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割出细碎的阴影："陈太太，令郎可比陈老先生有创意多了，至少我们当年只会往集装箱塞走私表，不像现在......"她踢开脚边的碎瓷片，"连雍正官窑都舍得砸。"
贺雅薇倚着消防栓慢慢首起身，高烧让理石墙面的凉意透过病号服沁入脊椎。
她看着陈母精心描绘的柳叶眉拧成麻花，忽然想起三年前被锁在陈家阁楼那晚，月光也是这样爬过老宅雕花窗棂，把贵妇慈善晚宴合影框上的金漆照得斑驳陆离。
"贺小姐需要轮椅服务吗？"穿灰西装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安全通道，胸牌上"仁和医院"的字样泛着幽蓝的光。
他弯腰时露出后颈处火焰状胎记，递来的保温杯里升腾起熟悉的当归苦香，"刘医生说您该换输液瓶了。"
贺雅薇瞳孔骤缩。
三天前她回溯时间阻止救护车追尾时，曾在急诊室瞥见过这个护工——当时他正用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指，轻轻拂过陈宇轩秘书换药时落下的纱布。
会场突然爆发的哄笑打断了她的思绪。
陈宇轩的定制西装被张总助"不小心"泼上了冰美式，深褐色的咖啡渍在他胸口晕染成古怪的图案，像极了当初他找人P在贺雅薇诊断书上的脑部病变阴影。
几位小股东正举着手机围拍他狼狈的模样，闪光灯映得他腕间那串开光佛珠上的翡翠貔貅眼泛红光。
"还拍？
!"陈母抓起会议记录本砸向人群，镶着金箔的纸页在空中散开，露出内页某页边角的批注——那是贺雅薇用隐形墨水写的债务清单，此刻在紫外线消毒灯下正泛起幽幽的蓝。
林晓从记者堆里钻出来时，发梢还沾着不知道谁蹭上的粉底液。
她怀里抱着从自动贩卖机扫荡的十罐红牛，金属拉环在监控死角折射出细碎的银光："薇薇你看！
王侦探把陈宇轩在澳门赌场抱老虎机痛哭流涕的4K高清视频卖给娱乐号了！"
贺雅薇接过饮料罐的指尖顿了顿。
冰凉的铝壳表面凝着水珠，沿着她虎口处未愈的掐痕滑落——那是三天前强行发动回溯能力时，陈宇轩把她按在病床护栏上留下的。
此刻隔着沸腾的人群，她看见那个曾让她痛彻心扉的男人正蜷缩在主席台角落，昂贵的牛津鞋底粘着被碾碎的安神药片。
"走吧。"她将空掉的肾上腺素笔管抛进回收箱，金属与玻璃碰撞出清越的响，"该去接王侦探女儿放学了，小姑娘说今天手工课要捏复仇女神像呢。"
暴雨突至时，贺雅薇正躺在VIP病房的飘窗上啃苹果。
林晓带来的彩虹糖在血糖仪旁边堆成小山，电子钟显示23:59的荧光投在墙上的医疗监护协议上——那纸她曾用回溯能力修改过十二次的文书，此刻正安静地蜷缩在碎纸机吐出的残骸里。
床头柜上的旧手机突然震动，三十七条未读信息在锁屏界面疯狂跳动。
贺雅薇漫不经心地划开屏幕，指尖突然停在某个匿名邮箱发来的加密文件上。
发件时间显示00:00整，主题栏画着个手绘的沙漏，细沙在像素点间流淌成DNA双螺旋的形态。
附件里是张泛黄的老照片。
二十年前的陈家老宅前，陈父与某位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握手，背景里闪过半个小女孩的侧影——那件绣着紫藤花的病号服袖口，分明露出与她手腕处相同的月牙形烫伤。
窗外的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谜语，贺雅薇把照片放大又缩小，指甲无意识抠着窗台缝隙。
当放大至第三十七倍时，陈父西装口袋露出的半截钢笔帽上，那个她曾在父亲遗物盒里见过的鹰隼图腾，正泛着诡谲的青铜色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