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秦县令早早地来到了,古槐县最热闹的广场中央,随行的有袁师爷和县衙里几个衙役。
在几人的身后,还跟着一对瘦骨嶙峋的母子。
这对母子互相搀扶着迈着步子,他们的身躯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广场上人群熙熙攘攘,衙役们花了半天力气,才疏散开一条通道出来。
袁师爷手提铜锣,“咣咣咣”的几声,就让把人群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众人一看是县令大人来了,也都自觉安静了下来。
秦县令调整语气,适时开口:“各位古槐县的父老乡亲们,有几句话,压在我心头多日了,我不吐不快。还希望大家今日,能安静听听我这些肺腑之言,秦某先在此谢过了。”
他说着,朝着人群的方向弯了下腰。
人群里立刻有个年长的人开口,“秦县令,有啥事儿您只管说。您可是咱古槐县的父母官,只要是您说的话,我们都听呢!”
“是啊,县令大人。”
人群中,有不少人都跟着附和。
秦县令点点头,言辞恳切地继续道:“我古槐县,去年年初至今年盛夏,滴雨未下,周边村镇旱情严重,庄稼颗粒无收…………”
他的声音,时而激动时而悲戚,一字一句都调动着广场上,所有百姓的心绪。
“请大家看看,我身后这对母子!他们孤儿寡母,从去年秋收至今,都没有吃上过一顿饱饭!”
众人的视线,紧随着他的指引,来到这对母子身上。
只见那妇女,瘦的两颊突出,两腮一点余肉都没有,愈发显得一双眼睛,空洞的吓人。
而那孩子的西肢,也瘦的厉害。脑袋顶在黑黢黢又细弱的脖颈上,显得异常地大又突兀,甚至有几分可怖。
“可怜见的,这是活活被饿成这样的呀!”
人群中有人经历过饥荒年,知道这是由于长期饥饿,引发的身体症状。
“是啊,这人都瘦成这样儿了,再饿几顿,恐怕连命都要没了。”
袁师爷在台下用眼神示意那对母子,两人立刻跪下,朝着众人磕头,脸上泪淌的哗哗的。
那妇人扯着嗓子,近乎沙哑的嘶吼着:“求大家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们口饭吃吧!孩子跟着我受罪了,要是有好心人愿意给他条活路,我给您当牛做马都使得啊!”
“各位叔叔、婶婶、大爷、大娘,毛头给你们磕头了,求你们行行好,救救我和我娘吧!”
瘦小的孩子把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看得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秦县令眼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赶紧提高声音,对众人哽咽着喊出最后一番话。
“各位,我们古槐县是患难与共的一个整体。没了周边这些村民辛苦种地产粮,咱县里的这些人,也都得喝西北风去!”
“现在这些可怜的农民,眼看就要被饿死,咱们作为古槐县的一份子,忍心就这样干看着,置身之外吗?!”
“今日,我豁出这张老脸,求大家救救这些难民。哪怕只是捐出一个铜板儿一口粮食,也算是对他们的帮助。”
说着,他转眼看向商户聚集的一小堆地方,声音更大了几分:
“尤其是商贾之家,若是愿意慷慨解囊,帮助古槐县难民渡过这次难关。我秦文龙做主,给你们在县城门口修牌立碑,传颂功德!”
他这番话说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一时间,人群中不少人都掏着钱袋子。
今天这捐款场面声势造的不小,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县令大人号召大家,为难民捐款的消息,就传遍了古槐县的每一个角落。
在捐款现场,袁师爷拢共零零碎碎地收了几百两银子,和数百斤米面粮食。
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你一点我一点捐出来的。
等到当天入夜,捐款大户们才陆陆续续来了。
有数十家商户,到县衙送上白银,最少的也有五百两,甚至还有三五家商户捐了上千两。
袁师爷一边数着银子,一边愤愤不平地,朝着旁边太师椅上坐着的人说着:
“大人,这群商户实在是油滑的很。之前还一个个地跟您哭穷,现在一听要立碑,就立刻拿出这么多钱来!真是可恶!”
秦县令看着记录在册的钱数,眉眼之间的愁色散了几分,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罢了,他们肯出银子就不错了。无利不起早,这是商人的本性。”
袁师爷想了想也是。
要不是沈天想出这方法,他们一分钱也别想从这些商贾手里拿到,现在这些己经算白赚的了!
想到此,袁师爷的气也消了。
突然他手里翻到了什么,眼神一顿,看向秦文龙。
“大人,少爷他……他代表一品香酒楼,捐了一千两白银。”
袁师爷此话一出口,秦县令就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
“什么?!这小子竟然出的起一千两!”
“敢情他以前,都是在跟他老子装穷是吧,真是气煞我也!”
秦县令回想秦商洛跟自己哭穷的名场面:说什么酒楼一年盈利不过几百两,自己每年给家里上交一百两,己经很多了。
秦文龙本来还觉得,自己一年俸禄三百两,秦商洛开酒楼,一年盈利几百两也还算不错了。
没想到,这小子一首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呀!
袁师爷看着盛怒的秦县令,摸了摸鼻子,没敢再说话。
少爷一首都很有钱好嘛!
要不是少爷贴补了家里绝大部分的用度,光靠秦县令的俸禄,哪能养活府上这么多人。
秦文龙气了半晌没说话,好半天才缓过来。
秦商洛最近在张罗贡菜的事儿,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等闲下来了,自己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之后接连几天,秦县令按照计划,挨个到古槐县周边的县城,展开游说。
每到一个地方,他就开始哭穷哭难,声泪俱下,把古槐县的难处,诉说的惊天地泣鬼神!
等到一圈下来,竟然募捐到了数万两白银!
等到奔波了数日的秦县令和袁师爷,回到古槐县衙的当天,两人激动地抱头痛哭:
“有钱啦!咱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