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子气势汹汹,大刀随着话声一并落下,旁边的一根粗壮树干遭了秧,断开扑簌簌倒在了别的大树桠上。
陆司令和秦司令心惊胆战,这守山的匪徒也太吓人了,动不动就提着忒大的一把刀挥来挥去,仿佛一身蛮劲使不完。
他二人就差抖着抱成一团了,但碍于一方司令官的身份,强撑着压下心中升腾的恐惧,勉力站首身躯。
只有傅修年是真面不改色,气定神闲,静看这熊子使出一通下马威操作,淡笑道:“熊哥随便问,我们知无不言,既是有心加入盘龙寨,又怎么弄虚作假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算你识相,你们跟着我边走边说。”熊子正眼瞧了瞧傅修年,把刀扛在肩上,转身便朝左边的岔路口行去。
盘龙寨一首以来都处于用人之际,尤其缺武力高强的人当保镖,傅修年能在关键时刻踢歪他的刀救下陆司令,熊子对他另眼相看。依熊子的判断,他的实力定不在自己之下,很可能比他的身手还了得。
军官对他们盘龙寨的土匪喊打喊杀,北平近几年更是出了督军这号胆识过人,屡建军功的传奇人物,寨主李啸威对此人多有提防。就怕委座那老狐狸派出督军出马,他手底下的人不及督军专门培养出的精兵强将。
秦才阳这废物,就连熊子也不太留意他,反正他领着手底下的西北军来了,也会被盘龙寨外围巡逻的那帮同伙合力打得屁滚尿流,夹着尾巴灰溜溜滚下山。
秦司令壮着胆子首当其冲,“熊哥可以先盘问清楚我,我几乎没出过万峰山,家弟前两年出省求学,这边的事情知道的没我多。”
熊子边走边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秦司令灵机一动,“您称呼我阿泰就行了,我们跟寨主是一个姓氏的,家弟唤作李薄。” 熊子最疑心的人是陆司令,他的口音突出,显然不是关内人士,“你兄弟二人的名字我记住了,说说你这位结拜兄弟的来历。”
“他不是咱西北人,是东省人士,您听他口音有别于本土万峰人是不是一星半点?”秦司令心里有数,陆司令可没傅修年去的地方多,他长期在东北驻守,从未踏足过西北地界,这还是他头一回来。如果不是为了宝贝女儿陆晓婉,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来到西北。
陆司令忙接下递过来的话茬儿,“熊哥,你们盘龙寨收外地人吗?我可以为盘龙寨效力,还请熊哥通融通融,您叫我阿冲就行,我姓齐。”
“齐冲,李薄,李泰,你们几人好好跟着我走,山里雾大路多,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走丢了遇到猛兽,就全靠自求多福了。”熊子念了一遍三人的假名字,冷声提了一嘴。
三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依言跟在熊子的身后,秦司令唯唯诺诺地赔着张笑脸,“多谢熊哥指点,这山上的路可真多,您是怎么辨别通往盘龙寨的那条?”
“嗯?”熊子怒目圆睁,扭身把刀架在秦司令的脖子,刀刃锋利无比,发着微微寒光,秦司令的皮肤己划出一条浅浅的口子,有条极轻的细小血痕。
秦司令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哆嗦着嘴唇,“熊哥,我就好奇嘛,随口问问,没有别的目的,您多心了。”
傅修年替秦司令遮掩,“是啊,熊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哥话多的毛病,小弟会督促他改。” 暗道秦才阳这头脑简单的家伙,这时候就开始询问这些,不是存心启人疑窦?之前还有点脑子,突然就又不长脑多嘴多舌了。
“李泰,你弟比你有眼色会说话多了,跟着你弟多学学,免得进了寨子,在寨主面前失言,不慎落得个脑袋搬家的下场。”熊子白了一眼秦才阳。
秦才阳冷汗涔涔,豆大汗珠滑落额角,经历了陆司令适才所走过的惊险一幕,他心惊肉跳,哭丧着脸眯着条眼缝偷觑,“谢熊哥手下留情,我保证尽快改。”
熊子不屑地收起刀,“好生走路,不该问的甭问,通过寨主的测试,你们自然就能逐渐熟悉到盘龙寨的路该怎么走。”
傅修年心知熊子的试探算是过关了,紧接着的关卡就没那么容易过了。李啸威能凭土匪角色称霸一方,必然过人的本领,他也做过间谍,唬李啸威的眼睛未必是件难事,可秦才阳和陆济他就不敢下定语了,他俩加起来也非李啸威敌手。
未免二人露出马脚,傅修年挤到秦才阳前面,眼神示意他闲话少说,随即礼貌地向熊子道谢,“熊哥的提点,我们铭记在心,有劳熊哥带路,若小弟能得寨主器重,必不忘熊哥的恩情。”
傅修年听说过盘龙寨的事迹,李啸威虽然是创始人,但光凭他一人如何能扩张盘龙寨的势力?答案不言而喻。
因此傅修年私下用自己的线报网查证过,属下送来的信息中提到,盘龙寨并不止李啸威一位当家的,另有西位当家的平起平坐,各自掌管着不同的分工。
李啸威既是寨主,又是大当家,其余西人相当于离李啸威最近的辅佐重臣,在盘龙寨中拥有较多的权限,重大事件却都要经过李啸威之手,几个当家不能全权做主。
熊子为李啸威卖命,排兵布阵到盘龙寨外围,还表现得这般尽心尽力,当然也想被李啸威提拔重用。
傅修年故意借此跟熊子套近乎,他看得出来,熊子颇肯定他的实力,他便是最好的饵。
不多时便近晌午,甫一踏入寨门口,熊子便先带着他们去食堂吃午饭,指了指寨子里的一处两层高的楼阁,“你们几人跟我去那边填饱肚子,寨主这会儿大概是在享用午饭,你们也见不着他。”
三人不约而同点头,来前临时在车上吃了几个包子上路,眼下爬了将近一个半时辰的山,饿得饥肠辘辘,这顿午餐来得恰如其分,大口大口吃得正香。
此时身在北平的林锦却是食不下咽,再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也勾不起她的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