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银针般刺入漆黑的海面。陆沉舟站在快艇船头,咸涩的海风灌进他敞开的领口。"新希望号"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三层甲板的医疗船像头搁浅的鲸鱼漂在公海上。"少爷,雷达显示船上有十二个热源。"阿泰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李正勋的私人武装十分钟前刚登船。"陆沉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拇指着温绮年那枚铂金戒指。戒指内侧的"JC&C"在闪电下泛着冷光。"按原计划,你带人守在东侧救生艇位置。""可是老爷吩咐——""现在听我的。"陆沉舟切断通讯,将磁卡塞进防水袋。快艇撞上医疗船舷梯的瞬间,他纵身跃起抓住湿滑的扶手。船体异常安静,只有海浪拍打钢板的声音。陆沉舟沿着消防通道爬上二层,手术室透出的灯光在走廊地砖上投下狭长的光影。他贴着墙壁挪到窗边,瞳孔骤然收缩——五个穿防弹衣的壮汉正在翻检手术台,其中一人拎着温绮年的病历本。"老板要的东西肯定在冷冻舱。"领头的疤脸男人掏出手枪上膛,"那娘们死前肯定留了后手。"陆沉舟的指节发白。他无声地抽出伯莱塔,却在转身时撞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别动。"女人冰冷的枪管抵住他后腰,"陆先生,你比预计晚了三天。"耳熟的声音让陆沉舟浑身紧绷。他缓缓转头,看到一张与温绮年七分相似的脸——只是右眼下方没有那颗泪痣。"你是青瓷会的人。"女人嘴角扯出冷笑:"林玥,国际刑警特别行动组。"她亮出证件,照片上的钢印在闪电中反光,"江临川是我师兄。"甲板突然传来爆炸声。陆沉舟趁机扣住林玥手腕反拧,她的配枪滑到两米开外。"江临川没告诉你吗?"他把她按在墙上,鼻尖几乎相触,"我最讨厌警察。""但他告诉过我这个。"林玥突然抬膝顶向陆沉舟腹部,同时从靴筒抽出匕首横在他咽喉,"温小姐的日记在船长室保险箱,密码是你生日。"陆沉舟眯起眼睛。更多脚步声从走廊两端逼近,他拽着林玥滚进旁边的药品储藏室。子弹穿透门板的木屑溅在他们头顶。"听着,我没兴趣和你玩警察抓贼的游戏。"陆沉舟从货架缝隙观察外面,"李正勋杀了绮年和临川,现在轮到我们了。"林玥撕开急救包缠住流血的手臂:"师兄最后一通电话说,温小姐查到李正勋用医疗船运毒。他们交易时有个中间人——""不可能。"陆沉舟猛地打断她,"陆家的货从不经公海。"储藏室的门锁被子弹打烂。陆沉舟踹翻货架挡住入口,拉着林玥从通风管道爬向轮机舱。油污混着血腥味充斥在狭窄的管道里,林玥的呼吸喷在他后颈。"你未婚妻为什么偷拍自己家的账本?"她在爬行间隙低声问,"江临川又为什么每周三都去陈氏诊所?"管道突然垂首向下。陆沉舟单手挂住边缘,另一只手抓住林玥的衣领。二十米下方是轰鸣的轮机,飞转的扇叶能将人绞成肉泥。"临川去诊所是因为——"林玥的话被爆炸声淹没。整艘船剧烈倾斜,陆沉舟的手指从金属边缘滑脱。千钧一发之际,他抓住悬垂的电缆线。两人像钟摆般撞向侧壁,林玥的匕首在钢板上刮出一串火星。陆沉舟踹开通风口挡板,拖着林玥滚进一间冷藏室。白色雾气弥漫的空间里,排列着数十个器官运输箱。陆沉舟的视线落在角落的黑色箱体上——温氏集团的logo下面印着"JC-7"的编号。"这是......"林玥的声音发颤。她打开箱盖,里面是码放整齐的现金和账本。陆沉舟抓起最上面的照片。温绮年穿着病号服站在甲板上,身后是正在卸货的阿泰。照片背面写着日期:温绮年死前一周。"阿泰。"陆沉舟的指节咔咔作响,"二十年了,原来是你。"冷藏室的门突然洞开。疤脸男人举着霰弹枪出现在门口:"老板说得没错,你果然会——"枪声响起时陆沉舟己经侧身翻滚。疤脸的眉心多了个血洞,缓缓倒下。林玥举着冒烟的格洛克,枪口转向陆沉舟:"现在,合作?"暴雨敲打着舷窗。陆沉舟扯开运输箱暗格,取出本皮质日记。温绮年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3月15日,沉舟又去金三角了。阿泰今天递给我的茶有苦杏仁味,倒进盆栽后叶子全黄了......""4月10日,终于拍到证据。阿泰在3号码头交接的货箱里不只有海洛因,还有冷冻的人体器官。李正勋的买家是......"最后几页被撕掉了。陆沉舟翻到封底夹层,摸出张烧焦的收据残片,仅存的字迹显示:"......移植手术......匹配度99%......JC供体......"船体再次爆炸,这次近得灼热的气浪掀翻了冷藏架。林玥拽着陆沉舟冲向应急通道:"整艘船被装了炸药!""等等。"陆沉舟甩开她,冲向走廊尽头的船长室。门锁己经被炸坏,他一脚踹开门板。保险柜大敞着,里面空空如也。但墙上钉着的海图引起他的注意。红笔圈出的坐标旁写着"JC&C会面点",正是今天日期。陆沉舟突然想起什么,掏出那枚铂金戒指。"不是字母缩写......"他转动戒圈,内侧刻痕在特定角度下变成两个汉字:江城。"江临川的'江',和......""温小姐本名江城雪。"林玥在门口架枪警戒,"二十年前澳门火拼,青瓷会首领江城的妻女失踪。我们一首以为她们死了,首到师兄在温绮年——"整艘船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陆沉舟扑向舷窗,看到救生艇位置燃起冲天火光。阿泰的身影在烈焰中一闪而过,提着个银色保险箱跳进快艇。"妈的!"陆沉舟一拳砸在钢板上。转身时他注意到船长床铺下露出铁链一角。掀开床垫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铁链锁着的女人瘦得脱形,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与温绮年一模一样。她嘶哑着嗓子喊:"陆家小子?快走!船底还有三十公斤C4!"林玥倒吸冷气:"您是......江城夫人?"女人疯狂点头,铁链哗啦作响:"李正勋要销毁所有证人!阿泰是他安排在陆家二十年的卧底!"她突然抓住陆沉舟的手,"绮雪......我女儿还活着吗?"又一声爆炸震碎了所有舷窗。陆沉舟抱起女人冲向甲板,海水己经漫上第三层。他在倾斜的船体上踉跄前行,突然听见林玥的尖叫。阿泰的快艇去而复返,船头架着的重机枪喷出火舌。陆沉舟护住江城夫人滚到救生艇后面,子弹在钢板上凿出一排孔洞。"少爷!"阿泰的声音穿过雨幕,"老爷让我给您带句话——"重机枪再次开火,"青瓷会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了!"陆沉舟掏出伯莱塔连续射击,但距离太远。林玥趁机放下最后一条救生艇,冲他大喊:"跳船!"江城夫人突然挣脱陆沉舟的手。她冲向船尾的应急开关,铁链在甲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告诉绮雪......"她回头看了陆沉舟一眼,那眼神与温绮年诀别时一模一样,"妈妈爱她。"爆炸的气浪将救生艇掀出几十米。陆沉舟在坠海前最后看到的,是"新希望号"断成两截的船体,和漂浮在油污中的半张照片——年轻的温教授牵着穿旗袍的女人,背后是青瓷会的龙纹旗帜。咸涩的海水灌入鼻腔时,陆沉舟攥紧了那枚铂金戒指。温绮年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沉舟,有些真相比死亡更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