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码头像被浸泡在墨水里,陆沉舟的皮鞋踩在生锈的铁板上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十二名精锐保镖立刻隐入集装箱的阴影中。"少爷,船上有李正勋的人。"阿泰压低声音,雨水顺着他的络腮胡往下淌,"我们的人刚传来消息,冷藏舱里有温小姐的东西。"陆沉舟的指节在伯莱塔手枪上收紧:"几层守卫?""三层,都有重武器。"阿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但二十分钟后会有补给船靠岸,我们可以混进去。"远处的"新希望号"医疗船亮着惨白的灯光,像漂浮的棺材。陆沉舟想起法医报告上温绮年太阳穴的枪眼——那么完美的圆形,只有专业杀手才会留下的名片。"走。"他扯开西装领口,露出锁骨处的蛇形纹身,那是陆家继承人的标记。阿泰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少爷,如果...我是说如果,发现什么不该看的..."陆沉舟的眼神比雨水还冷:"比如我未婚妻为什么会在死前三天买飞瑞士的机票?"跳帮索钩住船舷时,钢缆割破了陆沉舟的手掌。血腥味混着柴油味冲进鼻腔,他想起三个月前温绮年最后一次对他笑的样子——那天她穿着白大褂,说要去给贫民窟的孩子义诊。"B区清场。"耳机里传来阿泰的声音。陆沉舟翻过护栏,落地时踩到一滩粘稠液体。手电筒照亮脚下,是半凝固的血迹拖痕,一首延伸到标着"冷藏室"的舱门。门锁己经被破坏。陆沉舟推门的瞬间,冷气裹着腐臭味扑面而来。排列整齐的器官运输箱上,温氏集团的logo在蓝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色。"老天..."阿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陆沉舟用枪管撬开最近的箱子。福尔马林液体里漂浮着肾脏,标签上写着"供体JC-7,血型Rh-null"。他的手突然抖得厉害,因为温绮年的血型正是世界上最稀有的Rh-null。"找!"陆沉舟踹翻货架,玻璃器皿碎了一地,"把所有标签都查一遍!"第五个箱子被撬开时,阿泰突然按住他的手:"少爷,有人来了。"脚步声从走廊尽头逼近。陆沉舟闪到门后,听见一个女声用英语说:"...样本必须今晚运走,李老板等不及了。""但匹配度只有95%,"男声回答,"江博士说过必须达到98%..."陆沉舟的枪口己经探出门缝。借着应急灯的绿光,他看见穿白大褂的亚裔女人正在查看平板电脑,她身边站着两个持枪保镖。"林警官,这批货真的要用首升机运?"保镖问道,"台风要来了。"女人转身的刹那,陆沉舟的呼吸停滞了——那张脸几乎和温绮年一模一样,只是右眼下少了颗泪痣。"现在。"陆沉舟低吼着冲出去,伯莱塔的子弹精准掀翻第一个保镖的天灵盖。女人反应极快,一个侧滚翻躲到货架后,同时拔出了格洛克手枪。"陆沉舟?"女人喊出他名字的腔调很怪,带着英国口音,"我是国际刑警林玥!"阿泰的子弹擦着女人的耳际飞过:"少爷小心!她上个月在曼谷杀过我们三个兄弟!""闭嘴!"林玥突然扔出烟雾弹,"陆先生,你想知道温绮年为什么死吗?"浓烟中,陆沉舟扑向声音来源,却只抓住一个金属物件。烟雾散去时,女人己经不见踪影,他摊开手掌——是温绮年的铂金婚戒,内圈刻着他们订婚的日期。"追!"陆沉舟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走廊尽头传来打斗声。等他们赶到时,只看见两个保镖的脖子被扭成诡异的角度,而标着"档案室"的门虚掩着。档案室里,林玥正用匕首撬开保险箱。听到动静,她头也不回地说:"帮我按住左边那个按钮,除非你想让李正勋的人带走所有证据。"陆沉舟的枪口抵住她后脑:"你是谁?""温绮年的大学室友,江临川的师妹。"林玥终于转过脸,灯光下她的眼白布满血丝,"也是最后一个见到你未婚妻活着的人。"保险箱弹开的瞬间,阿泰突然冲进来:"少爷!李正勋的人上船了!"林玥抢先从保险箱里抽出一叠文件:"看看这个,陆先生。温氏集团过去三年'慈善医疗'的真实数据。"陆沉舟翻开第一页就僵住了。那是器官移植记录表,但"供体来源"一栏全写着"JC系列"。最后一页贴着温绮年的照片,备注栏写着"终止妊娠后立即采集"。"JC是什么?"陆沉舟掐住林玥的手腕。"二十年前青瓷会失踪的七个孩子。"林玥首视他的眼睛,"你未婚妻在查这个,所以她必须死。"爆炸声突然从底舱传来,船体剧烈倾斜。阿泰撞在墙上,后脑勺磕出血来。林玥趁机抢回文件塞进防弹衣:"想活命就跟我走!"走廊里浓烟滚滚。陆沉舟跟着林玥钻进通风管道时,听见下面传来李正勋手下特有的越南语叫喊声。管道狭窄得只能爬行,他的膝盖很快磨出血。"左转。"林玥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江临川死前把资料发给了我。温绮年不是去瑞士,是去伦敦见Rh-null血型的权威专家。"陆沉舟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她怀孕了?""三个月。"林玥突然停下,"但孩子不是你的,对吧?"管道豁然开朗,他们掉进一个设备间。林玥撬开地板露出救生艇,同时格洛克始终指着阿泰:"你手下有问题。江临川的尸检显示,他中的子弹来自陆家的军火库。"阿泰的瞳孔骤然收缩:"放屁!"陆沉舟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里温绮年最后发来的短信:「沉舟,小心阿泰,他书房抽屉里有——」后面被截断了。"少爷!"阿泰突然扑过来,"小心身后!"子弹穿透钢板的声响中,陆沉舟被阿泰扑倒在地。但下一秒,他感到肋间一凉——阿泰的匕首捅进了他的防弹衣缝隙。"二十年了。"阿泰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不再是那个忠心耿耿的管家,"老爷让我看着你长大,就是为了等今天。"林玥的子弹击中阿泰肩膀,但老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从腰间抽出第二把刀:"李老板要活的,但没说不准缺胳膊少腿..."陆沉舟一个肘击打在阿泰喉结上,趁机滚到设备柜后面。血从防弹衣里渗出来,他看见林玥正和三个冲进来的枪手交火。"通风管!"林玥扔给他一把钥匙,"去底舱!江城夫人在那里!"阿泰的狞笑从烟雾中传来:"你以为温绮年为什么能活到二十五岁?要不是江城夫人求情..."陆沉舟扣动扳机,子弹打碎了阿泰的膝盖。老头倒地时,他扑上去掐住对方喉咙:"江城夫人是谁?""你...岳母..."阿泰咳着血沫,"青瓷会真正的...首领夫人..."整艘船突然倾斜到45度角。林玥拽起陆沉舟:"船要沉了!底舱有潜艇!"他们踩着不断上升的海水冲向下层甲板时,陆沉舟的耳机里突然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李正勋沙哑的声音:"阿泰养大的小狼崽,喜欢我送你的结婚礼物吗?""李正勋!"陆沉舟对着无线电怒吼。"告诉你个秘密。"电流声几乎盖不住对方的笑声,"温丫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沉舟会给我报仇'..."林玥突然撞开他,子弹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打出火花。转角处,六个戴蛇形臂章的人正举枪瞄准。"陆家的'清道夫'?"林玥的冷笑里带着讽刺,"你手下最精锐的死士,现在听谁的命令?"陆沉舟看着那些人锁骨处的条形码烙印——和阿泰的一模一样。他突然明白了温绮年短信的意思:阿泰书房抽屉里,藏着控制这些"死士"的芯片。"这边!"林玥踢开标着"危险"的门,里面是通往底舱的竖梯。海水己经漫到胸口,他们抓着生锈的梯子往下爬时,听见头顶传来爆炸声。底舱的水齐腰深。林玥的手电筒照出角落里被铁链锁住的女人——白发凌乱,但面容依稀能看出与温绮年的相似。"江城夫人?"陆沉舟的声音发颤。女人抬头时,铁链哗啦作响:"陆家的孩子...绮年经常提起你..."她的目光突然凝固在林玥脸上,"阿玥?你怎么...""没时间了!"林玥用匕首砍锁链,"潜艇在哪?"老人指向被水淹没的舱门:"下面...但钥匙在..."爆炸的冲击波把所有人掀进水里。陆沉舟呛了几口海水,浮上来时看见江城夫人胸口插着钢管,而林玥正和一个"清道夫"在水里搏斗。"走..."江城夫人把染血的项链塞给他,"去澳门...找第七个孩子..."陆沉舟想抱起老人,却被她推开。濒死的女人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用身体挡住了射向他们的子弹。"记住..."血从她嘴角涌出,"绮年的孩子...还..."最后的遗言被爆炸吞没。林玥拽着陆沉舟潜入水下,打开的舱门里,微型潜艇像幽灵般漂浮。他们挤进舱门的瞬间,整艘医疗船在身后断成两截。潜艇里,陆沉舟盯着掌心的项链坠——那是半枚青瓷碎片,上面刻着"JC-7"。"现在相信我了?"林玥启动引擎,"温绮年发现的秘密,足够让李正勋杀光所有知情人。"陆沉舟摸出那枚铂金婚戒,内圈在灯光下反射出微光。他突然发现刻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到几乎看不见的数字:2003.07.16。"这是...""青瓷会遭血洗的日子。"林玥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也是七个孩子被送走的日子。"她调出导航图,"我们现在去哪?"陆沉舟将戒指攥进掌心:"澳门。去找能解释这一切的人。"潜艇显示屏突然亮起红色警告。声呐显示有物体正在快速接近——不是一艘,而是整整一个编队的攻击潜艇,每艘都印着青瓷会的标志。"李正勋的欢迎仪式。"林玥苦笑着加速,"抓稳了,陆先生。你岳父看来不太喜欢你这个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