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佛寺的檀香混着夜露沁入骨髓,温绮年跪坐在第三根经幡柱下,翡翠耳坠在掌心烙出红痕。盲眼老僧的铜钵突然扣住她手腕,缅甸语诵经声震得经幡哗响:"施主可听过蚀骨香?""大师说笑了。"陆沉舟的象牙扇骨挑开铜钵,金丝袈裟下露出半截文身——正是江临川后颈缺失的那部分图腾,"小辈来取家父存在贵寺的玉雕匣。"江临川的警靴碾碎廊下蚂蚁搬运的香灰,战术手电扫过老僧空荡的眼窝:"上月清迈灭门案现场,也留着这样的香灰脚印。"温绮年突然扯断腕间佛珠,檀木珠子滚进地砖缝隙。老僧枯手猛然抓住她脚踝,褪色的僧袍下赫然是江家祖传的莲花银锁:"温小姐八岁在这摔碎的玉净瓶,可还记得沾了谁的血?""大师怕是认错人了。"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老僧掌纹,暗红血珠渗进龟裂的皮肤,"倒是您这伤疤,与陆夫人当年烫伤的月牙痕...""少夫人好记性。"陆沉舟突然扯开她披肩,后肩胛骨上的莲花烙痕在月光下渗血,"当年你在这佛堂发愿要嫁江警官时,可没藏着这印记。"江临川的配枪重重磕在鎏金香炉上:"陆少不如解释下,为什么你母亲日记里夹着的胎发,检测出与绮年DNA吻合?"盲眼僧突然敲响铜钟,二十八个小沙弥捧着银盘鱼贯而入。每盘血绸上都摆着褪色的婴孩襁褓,缅甸经文绣片与三家徽记狰狞纠缠。温绮年认出最中间的银锁——正是母亲临终前死死攥着的那把。"三位请看。"老僧的盲杖戳碎地砖,暗格里升起半人高的翡翠玉雕。陆沉舟的折扇突然脱手,玉雕表面浮现的联姻契约上,江父年轻时的签名正压在温家印鉴上。"不可能!"江临川的战术刀劈向玉雕,火星迸溅间显出隐藏的缅甸文——"若陆江两家子嗣婚约破裂,温氏需献嫡女祭天"。温绮年轻笑出声,染血的指尖抚过契约条款:"沉舟当年给我做的茉莉香囊,用的可是陆夫人调香方子?"她突然扯开领口,锁骨下的胭脂痣渗出蓝血,"这蛊毒发作时,江警官的配枪是不是会发烫?"陆沉舟擒住她手腕按向玉雕,契约纹路突然流动起来:"你不如问问江警官,他卧底时中的缅北情蛊,为何独独对你起效?"盲眼僧的铜钵突然盛满蓝火,照亮佛龛后的密室。江临川的瞳孔猛地收缩——玻璃柜里陈列的,正是父亲失踪的配枪与染血的警号牌,而旁边的缅甸弯刀鞘上刻着陆氏家徽。"游戏该有第三位玩家了。"老僧的盲杖敲击三下,暗门轰然开启。穿传统泰装的妇人捧着鎏金盒走出,额间朱砂痣与温绮年如出一辙。"小姨?"温绮年踉跄后退,撞翻的香炉灰显出诡异卦象。妇人打开金盒,三缕用红绳缠着的青丝正缓缓渗血——分别来自江母、陆夫人与温绮年生母。陆沉舟突然扯开妇人衣袖,她腕间的莲花银镯与江临川战术包里的证物严丝合扣:"江警官可认得这物件?令妹满月时戴的...""闭嘴!"江临川的子弹擦着陆沉舟耳际射入玉雕,契约条文突然开始扭曲重组。温绮年趁机将翡翠耳坠塞进暗格,佛龛下的机关应声启动。盲眼僧突然暴起,枯手掐住温绮年脖颈:"当年被换走的孩子..."他浑浊的眼球转向密室方向,"江警官不妨看看令尊留的影像带。"老式放映机吱呀作响,泛黄画面里江父正将襁褓递给陆老爷。镜头突然晃动,温夫人抱着婴儿冲进佛堂,后颈的莲花烙痕清晰可见。江临川的配枪突然滚落——那婴儿脚踝的胎记,与他腰间伤疤完全一致。"难怪..."温绮年染血的蔻丹划过江临川喉结,"你每次吻我时,心跳都和陆沉舟开枪的节奏相同。"陆沉舟的折扇突然射出银丝缠住妇人,她的人皮面具应声而落。江临川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面具下的脸,正是档案照片里"己故"的陆家二小姐。"惊喜吗?"假妇人扯开衣襟,心口纹着三家联姻的完整图腾,"当年被献祭的根本不是温家嫡女..."她染毒的指甲指向温绮年,"而是江陆两家调包的孩子。"佛殿突然剧烈摇晃,玉雕裂痕中渗出蓝色液体。温绮年撕开旗袍下摆,腿根处的陈旧枪伤正与江父殉职报告中的弹道吻合。她将染血的布条抛给江临川:"临川哥哥可还记得,三年前你替我挡的子弹...""是这把枪?"陆沉舟突然亮出父亲旧枪,弹夹里还剩两发子弹,"真巧,江警官父亲遇害时,弹道检测也是这把枪。"盲眼僧的诵经声陡然尖锐,小沙弥们突然集体脱去僧袍——每个少年后颈都纹着残缺的莲花图腾。江临川的战术手电扫过他们的脸,呼吸骤然停滞:这些面容竟与三家子嗣惊人相似。"当年被换走的何止一个孩子。"假妇人突然将鎏金盒砸向玉雕,契约条文化作血水西溅,"温小姐可知自己为什么能解开所有机关?"温绮年抚摸着经幡柱上的凹痕,突然发力按碎某块砖石。暗格里滚出的缅甸玉匣上,六枚指纹锁正对应三家掌权者。她染血的指尖依次按下,却在最后一刻停顿:"沉舟可敢赌?若开错了...""怕了?"陆沉舟擒住她手腕共同按下,玉匣弹开的瞬间,二十年前的警局密令与三家换帖书同时飘落。江临川捡起父亲的字条,熟悉的笔迹写着:"保护沉舟,他是..."暴雨突至,血水冲散了未写完的字迹。盲眼僧突然狂笑着撞向佛龛,密室里传出婴儿啼哭。温绮年冲进去抱出的襁褓中,熟睡的婴儿后颈赫然是完整莲花纹。假妇人扯开衣领露出狰狞枪伤,"现在要赌的,是你们谁舍得用这孩子续命。"陆沉舟的枪口突然调转对准江临川:"江警官的蛊毒,每日子时都需要至亲血脉缓解吧?"他冷笑着扯开婴儿襁褓,"真不巧,这孩子既有温家胎记,又带着陆家..."温绮年突然夺过警枪抵住太阳穴,凤眸扫过两个男人:"不如我们玩个新游戏?"她扯断颈间玉佛坠,"谁能从祭坛取出真正的换帖书,我就为谁穿上嫁衣。"佛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木屐声,三十七个穿丧服的老妪手持银剪现身。为首的举起血色姻缘簿:"吉时己到,请新人签生死契。"暴雨中,玉佛的瞳孔突然渗出蓝血。温绮年在雷鸣中轻笑,染毒的指尖划过两个男人的唇:"这次,我要你们亲手写下自己的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