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玉佛金身,三十七柄银剪在闪电中泛着冷光。为首的老妪用枯枝般的手指翻开姻缘簿,泛黄纸页上的泰文咒语渗出褐红血渍:"请陆少爷先签。"陆沉舟的象牙扇尖抵住簿册,金丝眼镜映出老妪耳后褪色的莲花刺青:"阿赞弄的银剪阵,倒是比二十年前更锋利了。"他忽然扯开老妪的立领,颈侧陈年咬痕与温绮年肩上的胎记如出一辙,"您说呢,当年负责接生的嬷嬷?""陆少慎言。"温绮年甩出缠臂金击中银剪,金属碰撞声惊醒了怀中婴儿。她低头轻哄的瞬间,江临川瞥见襁褓内侧的桑蚕丝暗纹——正是温家老宅窗帘的料子。老妪的银剪突然抵住婴儿眉心:"请温小姐解释,为何这孩子的生辰八字与陆夫人难产那夜...""不如解释这个。"江临川亮出战术包里的银锁,与老妪腕间镯子严丝合缝扣在一起。婴儿突然啼哭,锁芯弹出半张染血的字条,正是江父笔迹:"7月15日,码头货箱。"陆沉舟的枪口突然调转:"江警官不妨说说,三年前你在芭提雅码头救的货箱里..."暴雨中他的声音淬着毒,"装的是不是这位接生嬷嬷?"温绮年突然扯断老妪的珍珠项链,珠子滚进地缝。佛殿地面应声裂开,露出浸泡在雨水中的檀木箱。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箱面诅咒经文:"临川哥哥可认得这个?"江临川的呼吸凝滞——这是父亲卧底时期装密件的箱子。当他掀开潮湿的箱盖,泛黄的相片让他瞳孔骤缩:二十岁的陆老爷抱着婴儿站在玉佛寺前,那孩子脚踝的星形胎记与他腰间的枪伤完全重叠。"难怪..."温绮年轻笑,用缠臂金挑开陆沉舟的衣领,他锁骨下的旧伤疤正与照片中婴儿的胎记吻合,"每次暴雨夜,你这处旧伤都会渗血吧?"陆沉舟擒住她手腕按在经幡柱上,褪色的绸布突然显现暗纹:"不如解释,为什么你八岁画的这幅《玉佛听雨图》,会预言今晚的场景?"江临川的战术手电照亮经幡,画中暴雨冲刷的佛殿前,三个孩童正在争夺银锁。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左侧女孩眉心的胭脂痣,与温绮年锁骨下的印记完全相同。"江警官看这里。"老妪突然用银剪划开经幡,背面赫然是用血画的换子图:戴莲花银镯的妇人将两个襁褓调换,而窗外偷窥的少年手中握着江家祖传的警哨。暴雨更急了,温绮年怀中的婴儿突然抓住陆沉舟的翡翠扳指。佛殿深处传来木鱼声,盲眼僧的铜钵在积水中漂来,盛着半张烧焦的出生证明。"1998年7月15日。"江临川抹去证明上的水渍,母亲的名字在雷光中刺痛眼睛,"这是我妹妹的...""不,这是你的。"温绮年突然扯开他的衬衫,腰腹旧伤疤在闪电中狰狞如蜈蚣,"当年被调换的江家少爷,此刻正抱着真正的陆氏继承人。"陆沉舟的枪突然走火,子弹擦着婴儿襁褓射入经幡柱。暗格弹开的瞬间,三枚银锁叮当落地。老妪发出夜枭般的笑声,银剪划破自己的手腕:"三位可要试试血契?"江临川的警用手套突然被腐蚀,战术包里滚出半枚莲花银扣。温绮年瞳孔骤缩——这正是母亲临终前攥着的遗物,此刻却严丝合缝地嵌进了陆沉舟的翡翠扳指。盲眼僧的盲杖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警用发报机。江临川看着熟悉的编号,父亲殉职那天的最后讯息突然在脑海炸响:"玉佛垂泪时,让沉舟..."温绮年突然将婴儿塞给老妪,染毒的指甲划过两个男人的掌心:"不如我们玩最后轮盘赌?"她扯下颈间缠了三圈的珍珠项链,"谁先解开这串珠子里的秘密,就能带走孩子。"陆沉舟的折扇绞断珠链,二十七颗珍珠滚入地缝。当最后一颗黑珍珠卡进佛龛凹槽时,密室轰然开启。江临川的战术手电照亮满墙照片——全都是温绮年不同年龄段的影像,而拍摄角度竟来自江家老宅的阁楼窗户。"父亲的书房..."他扯下某张照片背后的字条,熟悉的笔迹让他浑身发冷:"7月15日,必须送走沉舟。"温绮年突然夺过字条吞进口中,却被陆沉舟掐住咽喉。撕扯间她的旗袍盘扣崩落,心口处的陈旧枪伤在闪电中泛着蓝光。江临川的配枪突然发烫——那伤疤的形状,与他警校毕业时打丢的子弹完全吻合。"三年前码头枪战..."陆沉舟的指尖抚过她伤口,"原来我打偏的那枪,在这里。"佛殿外突然传来汽笛声,老妪们齐刷刷让开通道。穿香云纱的中年女人踏着雨水走来,手中怀表滴答声与江临川的心跳同频 当女人摘下墨镜,江临川的配枪重重落地——这张与他母亲八分相似的脸,正出现在父亲卧底档案的"己故线人"照片中。"江警官该叫我什么?"女人用枪管抬起他的下巴,泰语带着曼谷贫民窟的口音,"是杀父仇人,还是...亲生母亲?"温绮年突然撞翻香炉,炉灰在雨中凝成诡异图案。陆沉舟的翡翠扳指突然开裂,露出里面的微型胶卷。当他借着闪电看清内容,素来从容的声音竟在颤抖:"温绮年你好手段,连我父亲的绝笔信都能仿造...""不是仿造。"盲眼僧突然扯下眼罩,空洞的眼窝里嵌着微型摄像机,"江警官不妨看看三年前的码头监控。"江临川看着屏幕里父亲中弹的画面,持枪者的背影让他如坠冰窟——那人的无名指上,正戴着温绮年母亲的翡翠婚戒。暴雨中传来婴儿啼哭,老妪突然将襁褓抛向佛殿金顶。温绮年扑上去的瞬间,陆沉舟与江临川同时扣动扳机。子弹击碎悬吊经幡的银链,血色绸布如瀑布倾泻而下。当最后一块经幡落地,温绮年抱着婴儿站在破碎的玉佛前。她染血的指尖轻点两人心口:"现在,该你们选——谁当父亲,谁当祭品?"佛殿深处传来木鱼急促的敲击声,穿香云纱的女人突然亮出江家祖传的警徽:"游戏真正的庄家,该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