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裂帛

帕蓬巷口的霓虹招牌闪烁着妖艳的光，江临川攥着翡翠碎片撞进地下赌场。金库的青铜门把手雕着衔尾蛇，他沾血的掌心刚触到纹路，暗门突然弹开半寸——陆沉舟的檀木烟杆卡在机关齿缝里，烟嘴还沾着未干的血渍。"江警官果然会找地方。"宋明礼的皮鞋碾过满地金箔，西装内袋露出半截翡翠象棋，"你父亲当年就是在这里，把陆夫人推进绞肉机的。"他忽然抬脚踹翻鎏金屏风，二十年前的报纸剪报雪花般飘落，头条照片里穿警服的男人正将匕首抵在孕妇腹部。江临川的指节捏得发白。剪报边缘用红笔标注着日期，正是母亲难产身亡那日。金库深处突然响起齿轮转动声，温绮年惯用的铃兰香水味混着血腥气涌来，陆沉舟染血的衬衫下摆扫过赌桌。"看仔细了。"他反手撕开肩头绷带，狰狞的刀伤边缘隐约可见青色刺青，"这道疤是你七岁那年，抱着我滚下翡翠矿洞时留下的。"染血的指尖突然戳向宋明礼，"而这位宋科长，当时就站在矿洞口往下扔碎石。"宋明礼冷笑着扯松领带，锁骨下方露出烫伤的莲花纹："陆少爷怎么不说，那晚是江警官的父亲按着我的头，逼我看他活剥人皮？"他忽然掀开赌桌绒布，成摞的档案袋下压着半块带牙印的翡翠糕，"令尊到死都攥着这玩意儿，猜猜上面沾的是谁的血？"江临川的后槽牙咬得生疼。记忆里父亲总爱用警徽压住案卷，却从不让他碰抽屉最底层的铁盒。陆沉舟突然将烟杆砸向墙壁暗格，翡翠麻将牌哗啦啦倾泻而出，每张牌面都刻着江临川的警号。"去年你端掉的地下钱庄，保险柜夹层藏着三十八封未寄出的信。"陆沉舟的拇指擦过江临川开裂的嘴角，"每封落款都是你生日。"他踹开满地麻将，露出下面压着的照片——穿白大褂的年轻法医倒在血泊中，腕间戴着与宋明礼同款的沉香手串。金库穹顶突然炸开火星，阿琳的银链腰饰叮当作响着坠下来。她半边脸布满灼伤，颤抖的指尖捏着半枚翡翠耳坠："大少爷让我告诉您，温小姐临死前..."宋明礼的钢笔突然射中她的咽喉，墨水瓶在羊皮地毯上洇出曼陀罗花纹。"不如我来讲个故事。"宋明礼用鞋尖挑起染血的耳坠，"二十年前暴雨夜，江警官的父亲抱着具女尸冲进陆家老宅。"他忽然扯开衬衫纽扣，心口疤痕蜿蜒如蜈蚣，"那女人被活剖出来的胎儿，此刻正站在你面前。"陆沉舟的枪管骤然发烫。江临川看见他后颈暴起的青筋，那些雨夜纠缠的记忆碎片突然拼凑成形——父亲总在雷雨天反锁书房，而母亲梳妆台最深处，藏着张婴儿足印的朱砂拓片。"沉舟哥哥的刺青师傅最擅长摹写笔迹。"温绮年的贴身侍女突然从暗门闪出，捧着的檀木匣里躺着半截断甲，"您父亲审讯陆老爷时写的'诛'字，怎么偏偏出现在陆少爷腰上？"她突然掀开裙摆，大腿内侧的陈旧枪伤与江临川左肩的疤痕完全吻合。陆沉舟突然拽过江临川的领带，染血的唇狠狠碾上他的："那年矿洞塌方，你把我推进安全区时说的什么？"滚烫的呼吸混着铁锈味，"你说'要死死一块儿'，转头就去考了警校。"子弹擦着耳际飞过，宋明礼的冷笑声在弹壳落地时响起："好一对亡命鸳鸯。"金库墙壁突然翻转，成排的翡翠灵牌在烟雾中显现。江临川的瞳孔猛地收缩——最中央的牌位赫然刻着母亲闺名，而供桌前的长明灯碗，分明是他儿时在警局摔碎的那只搪瓷杯。"令尊每次行刑前，都要用这个杯子喝龙舌兰。"宋明礼的枪口缓缓下移，"他剖开陆夫人肚子时，婴儿的脐带就缠在这盏灯芯上。"他突然踢翻供桌，泛黄的出生证明飘落在江临川脚边，父亲签名旁印着枚带血的警徽压痕。陆沉舟突然暴起掐住侍女的咽喉，将她重重掼在赌桌轮盘上："阿川你看，这女人颈后的刺青，像不像你父亲书房暗格的花纹？"他扯开她的衣领，曼谷警局的徽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当年往你便当里下毒的..."侍女突然咬碎后槽牙，黑血喷溅在翡翠灵牌上。宋明礼趁机扣动扳机，子弹穿透陆沉舟左臂钉入金库墙壁，震得顶灯疯狂摇晃。江临川在玻璃碎裂声中扑向暗柜，父亲常用的警用撬棍正卡在保险箱转盘里。"小心！"陆沉舟的怒吼混着骨骼碎裂声。江临川回头看见他被宋明礼按在轮盘赌桌上，锋利的翡翠骰子正抵着喉结。檀木烟杆突然弹开暗格，成沓的档案袋雪片般砸落，每张照片都是江临川不同年龄段的偷拍照。"去年你卧底夜总会，喝的每杯酒我都尝过。"陆沉舟的指尖在血泊中画出曼陀罗，"那个往你酒里放玻璃渣的，现在在湄南河底喂鲶鱼。"他忽然攥住宋明礼的手腕反折，骨裂声与赌场外的警笛声同时炸响。江临川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撬棍卡进保险箱的瞬间，他看见父亲年轻时的警服照压在泛黄的婚书上，而新娘的名字分明是陆沉舟生母的闺名。宋明礼的狂笑震得翡翠牌位簌簌发抖："江队现在明白了？你叫了二十几年的父亲，其实是..."爆炸的气浪掀翻整面赌桌，陆沉舟在火光中将他扑向安全通道。滚烫的呼吸擦着耳际："去码头11号仓库！"染血的衬衫碎片飘落在江临川掌心，背面用血画着翡翠矿洞的路线图，标注日期正是母亲难产那日。暴雨浇透衬衫时，江临川摸到陆沉舟塞进他口袋的翡翠骰子。六面分别刻着"生""死""诛""殉""葬""祭"，其中"殉"字那面嵌着他警校毕业时丢失的领花。码头阴影里突然传来铁链拖拽声，温绮年惯戴的翡翠步摇正插在仓库门缝，穗子浸着新鲜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