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孽海潮生（下）

玛瑙夫人的鎏金护甲卡在绳梯缝隙间，鳄鱼潭翻涌的浊浪将水晶棺推向漩涡中心。陆沉舟突然拽住江临川渗血的腕骨，将人扯到绳梯拐角处的石龛里。"哥哥的警号刻在鳄鱼食槽那年，"他的银链绞碎石龛表面的青苔，露出半截雕着孔雀翎的檀木匣，"温绮年派人往我茶里放了整瓶颠茄。"江临川的婚戒在潮湿空气里泛着冷光，戒圈内侧的划痕正与木匣锁孔吻合。当戒面触到生锈的铜锁时，暗河对岸突然传来三短一长的哨声。"沉舟少爷可还记得曼谷码头的水烟馆？"裹着蕉叶的老鸨从石缝间挤出身子，她脖颈挂着的银质烟枪坠子叮当作响，"温大小姐产前喝的安胎药，药渣还封在琉璃盏里。"陆沉舟的弯刀擦过她耳际钉在石壁上，刀柄镶嵌的蓝宝石映出木匣内泛黄的诊疗单。1998年7月15日的接生记录被药汁晕染，但"双胎"二字在强光下显出血丝状纹路。"江警官不妨照照水面。"老鸨的银烟枪突然喷出紫色烟雾，潭水倒影中的陆沉舟后腰胎记竟与诊疗单上的墨渍重合，"当年陆夫人可是重金买了两套死婴证明。"江临川的婚戒突然迸出火星，檀木匣底层的铜镜照出他锁骨下方溃烂的刺青——那团墨迹遇水化开，竟显露出温绮年的小楷："双子同辉则陆氏倾。""表姐的绝笔信藏在嫁衣夹层时..."绮罗染血的素缟从头顶石梁垂落，缠住江临川握铜镜的手腕，"陆夫人正在佛堂给长明灯添尸油。"她突然拽断缠着银铃的丝线，二十六枚铃铛滚进潭水，惊起潜伏的鳄鱼群。陆沉舟的银链绞住三条鳄鱼咽喉甩向石壁，飞溅的鳞片刮开木匣夹层。泛着霉味的换婴契原件飘落水面，第七条细则的空白处添着江父的钢笔批注："临川承煞，沉舟镇宅。""父亲总说我的胎记是功德印。"江临川突然撕开浸血的白衬衫，心口旧伤与换婴契火漆印形状相同，"现在想来，每次结案后你犯哮喘的时间..."玛瑙夫人的鎏金护甲突然穿透石龛缝隙："江警官卧底三年都没发现，沉舟少爷发病时喝的药引..."她将半瓶琥珀色液体泼向换婴契，"是你结案报告上沾的血。"契书遇水显影的瞬间，潭底突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养鳄人阿莱的尸首浮出水面，缠在他脚踝的警用缆绳末端系着快艇残骸，锈蚀的船舷上"湄南河7号"的编号依稀可辨。"父亲殉职前最后定位在鳄鱼潭。"江临川的婚戒刮过船舷警徽，强光下突然显出枚带斗笠纹的指纹，"这枚拓印...""是陆老爷书房密匣的开锁纹。"玉佛寺小沙弥的诵经声从头顶通风口飘入，他手腕挂着的银质转经筒刻满婴孩生辰，"沉舟少爷儿时供奉的翡翠鲁班锁，开合机关沾着江警官胎毛。"陆沉舟的胎记突然渗出苦杏仁味液体，将铜镜表面蚀出北斗七星状孔洞。绮罗的素缟趁机卷走铜镜，浸水的布料显出血字："换婴者葬于七星棺。""难怪祠堂地砖每月初七移位。"玛瑙夫人突然将江临川踹向潭心漩涡，"江警官不妨找找，令尊骸骨是不是嵌在祭坛第七块砖下..."陆沉舟的银链绞住江临川腰身拽回绳梯，自己却被鳄鱼咬住小腿拖向潭底。当混着血沫的气泡涌出水面时，江临川看见他后腰胎记在浊流中绽开，化作与婚戒图腾相同的曼陀罗花纹。绮罗染着丹蔻的指甲突然抠进江临川溃烂的刺青："表姐临终前让我转告..."她的耳坠突然射出一根毒针，"她真正想嫁的从来不是陆家长孙。"鳄鱼潭的漩涡骤然平息，温绮年的水晶棺椁浮出水面，嫁衣最里层的鲛绡在水波中舒展，二十六个血手印环绕着两枚交叠的婚戒拓印。棺盖内侧的翡翠铭牌映着月光，显出江临川与陆沉舟的警校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