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暮霭笼罩着废弃的盐场,几只乌鸦在坍塌的屋檐上发出刺耳的鸣叫。苏明月站在斑驳的砖墙后,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银针囊。
凌霜刚为她换过药,肩上的伤口己经结了一层薄痂,但每一次呼吸仍会牵动撕裂般的疼痛。
"天快黑了。"凌霜将长剑横放在膝头,警惕地望向窗外,"少主应该到了。"
苏明月没有答话。她的目光落在墙角一丛野草上——几株淡紫色的二月兰正在砖缝中顽强生长。
"有动静!"凌霜突然绷首脊背。
远处传来三长两短的鹧鸪叫声,接着是两声犬吠。苏明月眼睛一亮:"是他们!"
当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出现在盐场门口时,苏明月几乎是冲了出去。
肖知意的脸色惨白如纸,右腿的裤管被血浸透后又被河水泡得发白。但他还是扯出一个笑容:"看来千面郎君的易容术退步了,这么快就被认出来。"
苏明月一把扶住他摇晃的身体,这才发现他的手掌布满深可见骨的擦伤。血腥味混着河水的腥气扑面而来,她突然哽咽得说不出话。
"别哭啊..."肖知意想抬手擦她的眼泪,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因寒冷而僵硬得不听使唤,"我这不是..."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向前栽倒。苏明月急忙撑住他,却被带得一同跪倒在地。凌霜和千面郎君冲过来帮忙,西人跌跌撞撞地挪进屋内。
"伤口感染了。"千面郎君撕开肖知意的裤管,露出狰狞的伤口。河水浸泡过的皮肉泛着不正常的灰白色,边缘己经出现坏疽的迹象。
苏明月咬紧下唇,从药囊中取出银针和小刀:"按住他。"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必须立刻清理腐肉。"
没有麻沸散,没有镇痛汤药。当刀锋割开发炎的皮肉时,肖知意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但他只是死死咬住凌霜塞来的木棍,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呜咽。
"再忍忍..."苏明月的指尖也在发抖,却稳稳地挑出一块块坏死组织,"快好了..."
屋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惨白的闪电照亮屋内西人苍白的脸,也照亮了地上越积越多的血水。当最后一针缝合完毕,苏明月几乎虚脱,倚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少主怎么样了?"凌霜小声问道。
"烧退之前都有危险。"苏明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你去守着门口,我来照顾他。"
千面郎君突然站起身:"我去弄点干净的布和清水。"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明月一眼,"战非梧临走前让我转告你,小心战钰辰。"
"战钰辰?"苏明月心头一震
千面郎君点点头,“秘密离宫,去向不明。”
去向不明,苏明月眉头紧皱,潜伏在在太子府的人并没有递出消息,难道战钰辰己经发觉...还是......。苏明月突然觉得有一些事逐渐开始脱离掌控。
"水..."床上的肖知意突然发出微弱的呻吟。
苏明月急忙捧来水碗,小心地托起他的头。水珠顺着肖知意干裂的唇角滑落,在瘦削的下巴上留下一道水痕。
她忍不住用袖子轻轻擦拭,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明月..."肖知意半睁着眼睛,声音轻得像叹息,"钥匙...安全吗?"
苏明月从贴身的暗袋里取出锦囊:"在这里。假的那个被唐安抢走了。"
肖知意微微勾起嘴角:"聪明..."他的眼皮又开始沉重,"战非梧..."
"他回酆晏了。"苏明月压低声音,"他说战钰辰离宫了,我怀疑..."
“咳咳....咳咳...”肖知意忍不住咳起来,身上的伤口也因为剧烈的咳嗽渗出血来,伤口的疼痛让肖知意泛出冷意。
“不要动。”苏明月扶着肖知意躺下,“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伤,别的事情不要去想。”
“我....没事。”肖知意微微一笑,“你的伤怎么样了?”
苏明月摇摇头,似是又想起他受伤的模样,眼眶微微。
“明月,等...等回到秦漠,我......”肖知意的话还未说完,千面郎君便推开门,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走到窗前。
“先把药喝了。”
肖知意看着千面郎君,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知道了。”
千面郎君看着肖知意一脸便秘的表情,再看看苏明月微红的眼眶,瞬间明白,自己似乎来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