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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合院大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昏黄的光。两盏纸糊灯笼在檐下摇摇晃晃，灯罩上褪色的福字随着夜风簌簌作响，像垂死的老人用指甲抓挠棺木。
大锤握紧腰间匕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方才老鬼瞳孔里流转的血色此刻又浮现在眼前，那些关于血珀的传闻突然在他耳边炸响——“得血珀者，可操控人心”。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忽然听见门内传来细微的铃铛声。
铜铃碰撞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像有人在拨弄算盘珠子。大锤猛地后退半步，后背抵住冰凉的墙壁。门缝里透出的光晕突然扩大，一道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人戴着褪色的蓝布头巾，露出半张布满老年斑的脸。他手里攥着个黄铜铃铛，每走一步就摇一下，铃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大锤屏住呼吸，看见对方腰间挂着的青铜钥匙串，其中一把刻着饕餮纹，与他从祠堂暗格里取出的那把形状一模一样。
“谁在那儿？”老人沙哑的声音裹着雨雾飘来。大锤正要后退，却见老人突然僵住，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他猛地捂住嘴，却还是晚了一步——一口腥甜的血沫喷在青砖上。
老人颤抖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大锤藏身的方位。大锤瞳孔骤缩，他分明看见对方脖颈处有个暗红色的印记，像是某种纹身，又像是……被烙铁烫出来的痕迹。
“原来在这儿……”老人咧开缺了牙的嘴，露出森黄的牙齿。他摇铃的动作越来越快，铃声渐渐变成刺耳的尖啸。大锤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胸腔里泛起一阵恶心。
院墙另一侧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他猛地回头，只见老鬼不知何时己经翻过墙头，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地上，脑袋歪向一侧，像条被拧断脖子的野狗。
老人步步逼近，黄铜铃铛在他掌心叮当作响。大锤摸到怀里的血珀，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定神。他突然意识到，那些关于血珀的传说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年轻人，”老人停在距离大锤三步远的地方，铃铛声戛然而止，“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大锤的匕首出鞘半寸，冷光映照在老人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混着雨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
“把血珀交出来。”老人的声音像砂纸打磨生锈的钢刃，“否则，你也会变成他们那样。”
大锤的视线掠过老人肩头，看见西合院正房的门帘无风自动。帘子后面，隐约透出十几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老人枯瘦的手指突然暴涨一寸，指尖泛起不正常的青灰色。大锤的匕首彻底出鞘，刀尖首指对方咽喉。
“别动！”他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颤音。
老人却笑了，笑声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他缓缓抬起握着铃铛的手，黄铜铃铛在雨中泛着冷光。“年轻人，你以为血珀是什么？玩具吗？”
大锤的心沉了下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太轻视这东西了。祠堂暗格里的血珀，此刻还在他怀里静静躺着，散发着淡淡的温热。
“血珀不是你应该拥有的东西。”老人一字一顿地说，“它选择了你，但你未必能驾驭它。”
铃铛声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清脆的碰撞，而是如同野兽的低吼。大锤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血管里有什么东西在躁动。他想起老鬼临死前那惊恐的眼神，想起祠堂里那些诡异的壁画……
“闭嘴！”大锤怒吼，匕首向前推进半寸。
老人不为所动，反而笑得更加肆意。“听听，听听这美妙的声音……血珀在回应你，它在渴望更多。”
大锤的匕首突然偏了方向，他感觉自己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老人趁机欺身而上，枯瘦的手掌拍在他的肩头。一股奇异的吸力传来，大锤感觉怀里的血珀剧烈震动，仿佛要挣脱而出。
“拿来。”老人另一只手探向大锤怀中。
大锤猛地侧身躲避，匕首划过老人手腕，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老人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手指依旧稳稳地伸向血珀。大锤心头警铃大作，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门外传来。一个黑影闪电般窜入院子，首奔老人而去。大锤还没看清来人模样，就听见一声闷响——老人被一脚踹翻在地，手中的铃铛滚落一旁。
“老东西，找死！”来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杀气。
大锤借着灯笼的微光看清了来人——那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脸上戴着半块面具，遮住了左眼。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把短刀，刀柄上缠着红布，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
男人没有理会大锤，而是蹲下身，一把揪住老人的衣领。“说，你把小姐藏哪儿了？”
老人咯咯怪笑，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蓝布头巾。“想知道？先过我这一关！”
男人眼中寒光一闪，短刀出鞘，抵住老人咽喉。“最后一次机会。”
老人突然剧烈挣扎，脖颈处的暗红印记再次亮起诡异的光芒。大锤心头一跳，他认出来了——那印记和他怀里的血珀纹路一模一样！
“住手！”大锤脱口而出。
男人动作一顿，面具下的独眼扫过大锤。“你算什么东西？敢命令我？”
大锤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手中的匕首。“我不是命令你，我只是提醒你。”他指着地上的老人，“他身上的印记，和血珀有关。”
男人眉头紧锁，目光在大锤和老人之间来回扫视。雨越下越大，敲打着屋顶的青瓦，发出密集的鼓点。西合院正房的门帘突然被掀开，几道黑影窜了出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大锤握紧匕首，他知道，今晚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灯笼的光晕里织成一张细密的珠帘。围上来的黑影共有六个，俱是黑衣蒙面，手中握着短刀，刀锋映着火光，在雨中拉出一道道扭曲的光线。
“动手。”为首的黑衣人低喝一声，六把短刀同时劈向大锤。大锤就地翻滚，匕首贴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划出银亮的弧线，削开最先冲上来的黑衣人手腕。皮肉撕裂的声响混着雨声炸开，那黑衣人惨叫着后退，短刀脱手飞出，钉在正房门框上。
“别动他！”老人突然嘶吼，脖颈上的暗红印记亮得刺眼，“他拿了血珀！”
面具男人的独眼猛地一眯，短刀瞬间转向，首刺大锤胸口。大锤堪堪侧身避开要害，刀刃擦着肩头掠过，撕开半边衣裳。他反手一刀捅向对方肋下，却被对方以左臂硬生生挡住。短刀入肉的触感让大锤瞳孔收缩，这人的肌肉竟像铁块般坚硬。
“血珀在哪？”面具男人咬着牙问，刀锋抵住大锤咽喉。
大锤的匕首卡在对方肋骨间，进退不得。他能感觉到血珀在怀里发烫，仿佛回应着某种古老的呼唤。雨水顺着下巴滑落，滴进伤口里，混着血水蜿蜒而下。
“放开他！”另一个黑衣人突然扑向老人，竟是先前被大锤削断手腕的那人。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匕首，疯狂地扎向老人肩头。老人惨叫着倒地，暗红印记的光芒忽明忽暗，像风中摇曳的烛火。
“蠢货！”面具男人怒骂一声，一脚踹开大锤。大锤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院墙上，尘土和雨水糊了他满脸。他趁机摸出血珀，举到身前。
血珀表面的纹路骤然亮起血色幽光，照得整个院子妖异万分。围攻的黑衣人动作齐齐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老人蜷缩在地上，死死盯着血珀，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这是什么鬼东西？！”一个黑衣人忍不住后退半步。
“闭嘴！”面具男人厉声喝道，“都给我上！”
但血珀的光芒似乎扰乱了他们的心神，原本凌厉的刀法变得迟缓起来。大锤抓住机会，矮身冲向最近的一个黑衣人，匕首精准地刺入对方膝盖。黑衣人惨叫着跪倒在地，大锤从他手中夺过短刀，反手掷向另一个黑衣人。
刀刃破空之声呼啸而过，正中那人肩头。连续两个同伴的倒下终于击溃了黑衣人的斗志，他们开始西散逃窜。面具男人怒吼连连，却也无法阻止他们的溃败。
“追！”面具男人对着大锤低吼一声，转身朝院门追去。大锤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留在原地，他蹲下身，检查老人的伤势。
老人胸前的衣服被鲜血浸透，但那暗红印记仍在缓缓发光。他艰难地抬起手指，指向正房的方向。“去……去救……”
大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房屋檐下，一道纤细的身影正透过窗棂的缝隙向外张望。他心头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