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很快进来,例行检查了封砚琛的情况,给他调整了一下输液速度,又量完体温,一边记录一边随口说道:“封先生,您恢复得真快。哦对了,隔壁特护病房那位陆先生,今天早上也醒了,真是好消息。”
护士的声音不高,却像针一样扎进封砚琛耳朵里。
陆鸣醒了?
封砚琛扯了扯嘴角,“叫门口的黑西装进来。”
护士应了声是,便出门叫人。
很快,守在门外的黑西装之一推门进来,态度恭敬地站在床边:“封先生,有什么吩咐?”
“我要见陆焕明。”封砚琛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语气里的分量不容忽视,“或者,能做主这里安保的人。”
黑西装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低头应道:“我立刻去通报。”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进来的是陆焕明的助理,那位总是跟在陆焕明身后的年轻人,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封先生,您醒了?陆部暂时过不来,您有什么事,吩咐我就好。”
封砚琛看着他,目光没什么温度,“我不需要吩咐谁。我需要解除这里的安保,我的人需要进来。”
助理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里多了些谨慎:“封先生,您的安全是第一位的。陆部也是为了您和舒小姐着想……”
“我的安全,我自己负责。”封砚琛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陆家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我要见我的人,处理我公司的事。我想,这不算过分的要求吧?”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门口,“或者,陆家打算一首这样保护下去?”
这话有些重了,助理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但依旧维持着镇定:“您误会了,陆部也是担心您的安危。我会将您的意思转达上去。”
“我等。”封砚琛靠回枕头,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终于,助理再次进来。
“封先生,”助理脸上带着程式化的笑容,“陆部己经吩咐过了,考虑到您需要处理公司事务,外围的部分安保人员会撤离。您需要见的人,我们可以安排。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所有来访人员,我们需要提前确认一下身份。也会跟您通传一声,您看这样可以吗?”
撤离部分?确认身份?
果然,陆家不会轻易放手。但这己经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至少,他可以开始接触外界,传递信息了。
“可以。”他闭上眼,不再看助理,淡淡吐出两个字,“安排吧。”
助理松了口气,恭敬地应下:“好的,封先生。您好好休息,我马上去办。”
助理退了出去,病房再次恢复安静。封砚琛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床沿。
陆家虽然肯松这个口,但他们还有所顾忌,或者说,他们认为局面仍没完全在掌控之中。
他看向舒禾,眼神沉静。等着,他会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
舒禾还是那个姿势,安静得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只是这娃娃碎过,如今被小心翼翼地拼凑着,却依然脆弱。她的呼吸均匀,胸口有微弱的起伏,可那张脸白得几乎透明,连唇瓣都失去了往日的色泽。
为什么她还不醒?
明明医生说她伤得不算最重,恢复得也可以。可看着她这样毫无生气的样子,封砚琛只觉得胸腔里那股无名火又开始烧灼,混杂着连他自己都理不清的焦躁和……一丝后怕。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更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等待。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叩响了两下。
封砚琛的目光挪过去,敲击的手指停了下来。
刚才那个黑西装推门进来,依旧是那副恭敬却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走到床边,微微低头:“封先生。”
“说。”
“外面有位乔淳熙小姐想探望您。”黑西装语速平稳地汇报,“己经按照陆先生助理之前的吩咐,核实过身份,并向您通报。”
乔淳熙?
封砚琛微微一怔,她怎么会来这里?乔淳熙……这个名字,总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太必要的麻烦和过分的热情。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权衡。他需要信息,需要打破眼前的僵局,需要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乔淳熙或许不是最佳人选,但她是第一个来的人。
也好,看看她想做什么。
“让她进来。”封砚琛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
“是。”黑西装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病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一个女生探头进来。
“哟,醒了?”乔淳熙看到靠坐在床上的封砚琛,眼睛亮了亮,随即夸张地松了口气,“再看不到你,我都要疯了。”
她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视线在封砚琛身上扫了一圈,又快速瞟了一眼旁边的舒禾,最后停在封砚琛脸上。
封砚琛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觉得这咋咋呼呼的动静让原本就因伤势而有些昏沉的脑袋更添了几分不适。
这死气沉沉的病房,似乎确实因为她的到来而染上了一点过于鲜活的色彩,只是这色彩,他眼下并不怎么欣赏。
“你怎么来了?”
乔淳熙自顾自地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动作麻利,一点不见外。“我怎么不能来?外面都快翻天了,我很关心你啊。”她说着,又凑近了些,仔细端详着封砚琛的脸色,“啧啧,看着是很惨,不过还好,醒过来就没事了。”
她说着,视线又飘向旁边病床上安静躺着的舒禾,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他呢?还没醒?看着比你还……”话说到一半,她又猛地转回头,盯着封砚琛的眼睛。
封砚琛的目光在她提到舒禾时,不易察觉地沉了沉,那里面有担忧,有烦躁,还有一种深藏的、不容旁人窥探的复杂情绪。
他没有回答乔淳熙关于舒禾的问题,只是淡淡地看着她,那眼神带着审视,冷静得有些过分,和他此刻虚弱的状态形成了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