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霞像具被抽去灵魂的躯壳,跌跌撞撞地转身往家走。一路上,她脚步虚浮,身形摇摇晃晃,好几次差点被路边的石子绊倒。寒风呼啸着刮过,灌进她单薄的衣衫,可她却浑然不觉冷意,满心满眼都是无尽的绝望与恐惧。
街道两旁的树木在昏黄的路灯下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肆意嘲笑着她的落魄。王霞的视线模糊不清,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她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赵丽娟那冰冷的话语和老孙媳妇即将上门的可怕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王霞终于来到家属院。还没等她缓过神,就看见一个身形熟悉的女人正站在门口,双手叉腰,满脸怒容,正是老孙媳妇。
老孙媳妇一看到王霞,眼睛瞬间瞪大,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立刻爆发:“王霞,你可算回来了!你家赵刚干的好事,把我家老孙害成什么样了,你知道吗?”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王霞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现在装哑巴了?”老孙媳妇步步紧逼,脸上的愤怒愈发浓烈,“我家老孙现在手行动都不方便,医药费、误工费,你们打算怎么赔?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这事没完!”
王霞沉默的站在一旁,不说话,“这样,我也知道你们家可能没什么钱,但是必须得赔偿!”老孙媳妇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恶狠狠地指向屋内,“那不是还有台电视吗?我搬走了!” 话音刚落,她就大步朝着屋里冲去,那架势仿佛是在夺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王霞见状,惊恐地瞪大双眼,下意识地伸手阻拦,可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便跌跌撞撞地追在老孙媳妇身后,嘴里带着哭腔喊道:“别……别搬那电视,那是我们家学东最喜欢的东西了,不能拿走啊!”
老孙媳妇却充耳不闻,来到电视前,双手用力一抬,将那台略显陈旧的电视抱在怀里。电视对于她来说有些分量,压得她肩膀微微下沉,但她脸上的坚决没有丝毫动摇。
王霞心急如焚,冲上前去,伸手死死拽住电视的一角,苦苦哀求道:“求求你,留下它吧,以后我一定想办法还钱,求你了……” 她的泪水不停地滚落,滴在电视的外壳上,溅起小小的泪花。
老孙媳妇用力一甩胳膊,将王霞甩开,王霞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膝盖重重地磕在地面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但她顾不上疼痛,又连忙爬起来,再次扑向老孙媳妇。
“你少在这装可怜!”老孙媳妇大声吼道,“你们家害我家老孙遭这么大罪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这电视我必须搬走!” 说完,她抱着电视,大步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地板“咚咚”作响,仿佛是踩在王霞的心尖上。
王霞瘫坐在地上,望着老孙媳妇离去的背影,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眼神空洞而绝望。
在昏暗潮湿的牢房里,赵刚蜷缩在角落,面色憔悴,胡子拉碴,双眼布满血丝,头发也凌乱不堪。当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看到儿子被押进来的那一刻,他瞬间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身,双手紧紧抓住牢房的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学东!”赵刚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在狭小的牢房里回荡,带着无尽的焦急与担忧。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儿子身上,仿佛要将儿子的每一丝变化都看进眼里。
儿子低垂着头,身形有些狼狈,头发也乱糟糟的,往日里的嚣张气焰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恐惧与无助。赵刚看到儿子这副模样,心中一阵刺痛,仿佛有千万根针扎在心上。
“我犯的事关我儿子什么事?都找我呀,跟我儿子没有关系,你们听到了没有?放了我儿子!”赵刚冲着狱警大声怒吼,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焦急而变得沙哑,额头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狱警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呵斥道:“消停点!你儿子带人打架,你知道吗?他都21岁了,犯了法就得承担后果,别在这喊了!”狱警的声音冷漠而严厉,如同一盆冷水,浇在赵刚炽热的心上。
赵刚双眼通红,眼眶里满是血丝,死死地盯着儿子,胸膛剧烈起伏,几乎是用吼的:“学东,你去打谁了?你说话呀!是要急死我吗?”他的声音在牢房里回荡,带着颤抖,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犯下错事的急切追问,也是满心的恨铁不成钢。
儿子赵学东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像寒风中一片将落未落的枯叶,他的头垂得更低,恨不得埋进胸口里,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指节泛白。许久,他才带着哭腔,声音小得如同蚊蝇:“爸……是顾寒生,他老婆把你送进牢里,我咽不下这口气,就……就找了些人想教训他。”
赵刚一听,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
赵刚身子晃了晃,像被重锤击中,后背重重地撞在牢房的墙壁上,随后缓缓滑落,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双眼首勾勾地盯着前方,眼神空洞而绝望,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都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不那么贪心,怎么会害了儿子?我错了,真的错了……”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过往,陷害杨立强一家下放,又妄图烧毁人家厂房,每一幕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向他的心。曾经的自己被欲望蒙蔽双眼,以为能一路风光无限,却没想到一步步把自己和家人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学东,是爸对不起你,是爸把这个家给毁了。”赵刚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摸摸儿子的头,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停下。他的手满是污垢和伤痕,就像他此刻千疮百孔的心。
赵学东终于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父亲,他的嘴唇颤抖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强烈的抽噎打断。